何。端王臉色晦暗不明,靜靜地坐在窗邊,望著虎頜城的落日。這邊的夕陽看起來寧靜又平和,這邊的日子彷彿也一日比一日慢。
曾經信誓旦旦要親手報回來的仇怨,在這一刻看來似乎根本不值一提。耶律衍狠話說得多,卻從來沒有南下一步,好像一直都在為他們之間的重逢做準備一樣。
那麼,他們會重逢嗎?
端王靜靜地坐了許久,忽然聽到有人來報說:“端王殿下,虎頜城外來了人……”
端王心頭突突地一跳。
他靜靜坐了片刻,才張口問:“誰?”
“耶律衍。”
端王緩步跟了出去,到了城門附近,便有不少人上前和他說起外邊的情況。說耶律衍還身穿鎧甲,滿身都是血汙;說耶律衍手裡拿著劍,劍尖卻已經斷了;說耶律衍肩膀上流著血,血已經快要凝固了,傷口看起來卻有些嚇人;說耶律衍一個人都沒有帶,就那麼安靜地站在那兒,像是要站到天長地久。
他們說,耶律衍從頭到尾只說了一句話。
“阿凌,我回來了。”
傳令的人疑惑地問:“為什麼恭王殿下讓找您啊?”
端王動了動唇,卻沒能說出半句解釋的話來。“伊勒德”離開的時候,對他說“等我攢夠了戰功就回來帶你走”,他們約好要做許許多多的事,再一次重逢時卻誰都沒法把心裡的話說出口。誰都說不出自己在等待什麼,誰都覺得對方已經把彼此的約定拋棄得乾乾淨淨。
但他們其實都沒有忘的。
有些事,深埋在心裡,深埋在血骨裡,每到夢醒時分都會為之驚悸,怎麼會那麼輕易就忘記。
端王安安靜靜地站在城門內。
耶律衍安安靜靜地站在城門外。
隔著一扇沉重的城門,他們理應看不見彼此,但奇妙地,他們彷彿能看見對方一樣。
耶律衍一下子站直了身體,視線集中在城門上,彷彿想要靠目光將它洞穿。
端王把心頭的一絲顫抖壓了下去,開口說:“開城門。”
守門人擔憂地看著他:“那可是耶律衍,雖然他只有自己一個人,但殿下你……”
恭王在後面下令:“開。”
城門緩緩開啟。
夕陽的餘暉照了進來。
端王站在夕輝裡,沉默地與耶律衍對視。
耶律衍上前兩步,卻一個踉蹌,按著肩膀半跪在地。端王定定地站在原地看著,過了一會兒才快步邁前,蹲下檢視耶律衍的傷口。他剛剛湊近,耶律衍便不顧傷口被牽動,張手將端王整個人抱入懷中:“可算把你騙過來了……”
若不是耶律衍說出這話時氣息虛浮,端王還真以為他一點事都沒有。
端王說:“別鬧,別說話。”
耶律衍得寸進尺地把人抱緊,將長滿鬍渣子的下巴埋進端王頸邊:“所有人都看到你是我的了。”
端王想把他推開,又怕牽動他的傷口,只能由得他胡來。
恭王看了幾眼,叫人把大夫找來先給耶律衍治一治。
要是耶律衍真死在這兒的話,那可真要迎來一場惡戰了。
還是先把他的命保住再說。
☆、第二二零章
謝則安當晚就收到北邊來的訊息。看明白了信上的意思,謝則安差點想揉揉眼睛。原本來想著必定要經過一場惡戰才能把狄國解決,結果耶律衍自己負傷送上門來,明顯帶著“我拿北狄來入贅”的意思!
這也太不科學了!
謝則安正準備入宮和趙崇昭聊聊這訊息,沒想到背後的牆輕輕開啟了,趙崇昭從裡面走了出來。
謝則安一笑:“你也看到了訊息?”
趙崇昭握住謝則安的手:“看到了,耶律衍過來了。他和皇叔之間原來是鬧真的!”
謝則安隱約知曉端王和耶律衍的過往。從當初端王針對耶律衍做的種種佈置來看,端王即使厭惡如今的耶律衍,卻也依然確信耶律衍心裡還有著他們的過往——如果耶律衍全然忘記了那一切,端王根本連半步都逃不了。
仔細想來,耶律衍放走端王,本就預兆著會有這麼一天。
在有著絕對優勢的情況下,強迫性的佔有比之對自己想要的人放手要簡單得多。
耶律衍卻把端王送了回來。
耶律衍這一步其實選對了,要是他一味地強佔,端王決計不會再接受他。
兩個人分開這兩年來經營的一切,都為他們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