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頓時錯愕,良久才滿含恨意地怔忪道:“涵漪的禍端,果然是你所為!”
他眼眸中的笑意漸漸幻變成諷刺,不過,他的風度卻依舊颯颯超脫:“既然你如此堅持,我亦無可辯解,待過些時日,我再過來看你,也許彼時你會對我有一個頗為大的改觀。”
我懊惱地別轉過頭,不願再正視他那可憎的面容。
作者有話要說:
☆、訣別菡若
陸文航的醫術果真爐火純青,靠著那苦澀沉厚的藥汁,不出五日的將養休整,我頓覺神清氣爽,呼吸通暢,而於重陽之日劍傷嚴重且奄奄一息的楊賾亦逐漸恢復了體力,慢慢地可以下床行走。
這日,我收到了陸文航從凌夷州發來的信箋,篇幅甚長,但是大部分的內容卻都是對我病情的體恤關問,而關於凌夷州涵漪的狀況卻寥寥地帶過,只是粗粗地言講他已尋到了涵漪茶葉黴變之事的眉目,並且蕊欣的下落亦已開始明朗,所有的事情或許不日便可以得到解決。
如此恰如其來的好訊息,可謂成了我精神上的莫大支撐,我欣慰不已,面上也有了難得的喜色。
所以,我又有了一次任性之舉,那便是懷抱著一顆告別過往的決心來到了菡若谷。
本以為仍是一幅慘敗凋零和雜亂無章的景象,沒想到復一踏進此谷,那種久違的異樣情緒便俱數襲上心頭,菡若谷竟奇蹟般地恢復了以往的美不勝收、百花華妍、別有洞天——
那泓浩瀚澄碧的湖水,水質純澈,細雨微波,一望無際,雨觴之稱,實至名歸;
那次第荏苒的梯田,溝壑整齊,生機勃然,鬱鬱蔥蔥地生長著繁多茶種的幼苗;
那沐浴在和煦陽光中的古雅木屋,青蘿枝蔓隨意勾勒,隨風迎舞,無疑地燃起了我心中深藏已久的恬淡和愜意,我心有所動,加快步伐,遂往東面的那圃百合花叢奔去。
韓子湛曾言,裳兒,此地可謂人間的世外桃源,我有幸得遇,便欲與你分享。
除了我與韓子湛,可以說再亦無有他人知曉菡若谷的所在,但是現在菡若谷卻被清理一新,足以證明韓子湛來過這裡,韓子湛他…居然還記得此谷。
想起心湖別院中韓子湛那不切適宜的失態,想起他那平靜面容下隱藏的波瀾,想起菡若谷煥然一新的景緻,我心跳如擂,於是便忘卻了告別的決心,忘卻了對陸文航的承諾,忘卻了一貫的堅持——
我心潮澎湃,難掩激動,遂加快了奔跑的節奏。
也許是心中切切,跑的過急,忽略了小徑上隨處而生的牽絆和碎石,腳下一滑,頓時失去依附支撐,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我直直一怔,不禁有些失笑,理性亦開始逐漸回籠,自己竟然還是如此地沉不住氣,即便韓子湛現下記起了我,我該如何自處,又該如何地面對他的妻子和那即將出世的孩子?
心情又緩緩變得僵硬,我忍住腿腳上的暗痛,咬了咬牙,嘗試著欲站起身來,這時,一雙修長乾淨的手伸了過來,寬大的衣袖飄然生姿,帶來一種別樣的清冽氣息——
我稍稍愣住,慢慢地抬起了頭,眼眸頓然疼痛難忍,韓子湛,果然是他。
他望著我,面容仿若月華秋菊,平和而又專注,見我傻滯般地呆呆地凝睇著他,他幾不可微地嘆了口氣,遂低柔地問道:“可是…摔傷了?”
我即刻搖頭否認。
他略略屈身,邊拉扶我起來,邊接續言道:“地上溼重,還是快些起來吧。”
待他的手指碰觸到我的手腕,一股溫暖熟悉的觸感便透過他的手掌心連續不斷地傳來,霎時,心中彷彿有什麼東西悄然坍塌,一種酸澀之感俱湧上心頭,而他的動作卻亦停頓住了。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他怔怔地緊盯著我手腕上環帶的那串淡褐色篆刻著“萬”字花飾的枷楠香木珠鏈,表情怔懵,良久出神,而後,他緩緩地看向我,眼中溢位了一種別樣的情緒,遂無意識地伸手為我掠去了髮鬢上的一片殘葉。
他探究地看著我,欲言又止,突然間,他彷彿又想起了什麼,便拂了拂衣袖,遂往前移去。
“韓子湛!”我叫道。
他的步伐停滯下來,接而轉過身來,眼中的異色更濃:“你…居然記得我的名字?”
語畢,他又自嘲地笑了笑:“是陸兄告知你的吧?無怪乎如此!”
“難道,你真的…忘記了我?”我艱難地問道。
“哦?”他微微錯愕,“你竟是知道我的?我甫才還正暗自奇怪,見到你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