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幾乎體力不支再亦無法繼續支撐之即,沈鉞的臉上露出瞭如釋重負的笑容:“姨母,就到出口了,不過,在出去之前,你要先把眼睛閉起來,因為好幾日你都被關在暗室之內,未見陽光,乍然出去,光線很容易刺傷眼睛的,所以,要等完全適應了外面的光線之後,你才能慢慢地睜開眼睛。”
“你是,如何曉知這些的?”
“母妃曾對我言過。”
我黯然片刻,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沈鉞的小手,他即刻會意,攙扶著閉起眼睛的我走出了密道。
“鉞兒,你可知這是何地?”待我完全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片荒蕪敗落的陌生景緻,心中不禁疑惑叢生,遂問詢沈鉞道。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地方,似乎是一座荒廢了很久的老宅子。”
“鉞兒,我已經出宮了,你就趕快回去吧,若你皇祖母發現你不見了,必定會擔心的。”我不捨地望著他,心情分外愧疚:“姨母身體孱弱,能力微薄,不能護顧你什麼,唯有獨留年幼的你一人在宮廷內,面對各種未知的兇險,真的,很抱歉!”
沈鉞的情緒亦不高,不過還是安慰我道:“姨母,你無需感到抱歉,得知還有親人活在這個世上,我就已經很開心了。”
“鉞兒,民間魚龍混雜,不比宮廷,雖然你能在密道之中自由出入,但是為了你的安危著想,今後還是少出來為好,畢竟在宮內,尚有你皇祖母對你的盡心保護,宮外便並非如此了。”
沈鉞重重地點了點頭:“姨母放心好了,以後,我定會聽從姨母的囑託,謹言慎行。不光是我,姨母也要多多保重,你的身子不好,更要照顧好自己。”
送走了沈鉞,我沒有即刻起身,只是怔坐在原地,靜靜地呆望著宅院中的雜草荒礫出神,腦中思索的則是接下來自己該何去何從。
沈鉞幫我搜集了不少小件的宮內古玩及飾品,讓我去典當變賣以換取盤纏作為路費,可能是沈鉞尚且年幼,閱歷不足,不知道宮內之物都刻有特定的辨識印記,民間交易務必要憑藉字據述明來源,如是私得之物,來歷不明,當鋪是根本不會核收的,故此,沈鉞盡心為我所準備的一切物什,到了民間,都是無用之物,但是沈鉞給予之時,我卻並沒有拒絕,因為我既不想拂了他的好意,亦不想讓他的安排白費,進而為身無分文的我擔憂。
涵漪的京畿分號現下是不能去了,因為在我進宮後沒多久,皇帝便告訴我,涵漪已被朝廷納為己有,由工部直接管轄,如此變故,唯一讓我心安的便是,涵漪舊有的管事及雜工全部留用,既然涵漪亦不再為我所有,所以即便我去尋訪也無濟於事。
出宮之前,我曾問過沈鉞蕊欣的處境如何,他告訴我因蕊欣並不住在蘿旖宮內,所以根本沒有下毒的嫌疑,查清楚緣故之後,其便被太后釋放,現下被安排在皇帝身旁侍藥。
既然蕊欣已經脫離了危險,出宮之時我便沒有了後顧之憂,蕊欣品性純良,深受皇帝器重,加之慧黠好學,細緻入微,於宮記憶體生,前途應該無憂,也許她會擔心我的安危狀況,但是隻要她在宮內一切無恙,我又有何懼?
過了許久,我終於決定了歸向,那便是秦月山莊——
瘴霧環繞且隱跡於世的地方,亦是我出生併成長的地方,對我而言,亦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
密道的出口是一處被廢棄多年的院落,其構造為天闕傳統的前後兩進模式,因常年無人照理,屋舍院牆已失修不全,殘破凌亂,通往前院的道路亦被厚厚的落葉枯枝所覆蓋淹沒,不見小徑影蹤,極難行走。
我將外衫的袍袖撕下來兩段,稍窄的一段用來盤發成髻,而闊的一段則改成了面紗遮顏。
待一切收整妥當,我決定先冒險去一趟銀號碰運氣,所幸銀號為我特製的支取印章一直隨身攜帶著,但因之前的涵漪事件,我的心中多少有些忐忑不定,既然涵漪都已被皇帝納為國有,那麼自己的私人存銀,未必能夠安然保全。
然而異變卻在毫無徵兆中突兀發生,甫才推開通往前院的破敗木門,我便被不知從何處躍出來的一人給挾制住了,旋而一柄長劍堪堪揮至,直抵住自己的咽喉命脈。
怔忪片刻,我方垂首望向脖頸處那柄欲取自己性命的鋒利長劍,其劍身散發著冰冷的寒光,對映著劍刃前端那幾團早已乾涸的褐色血跡,甚是觸目驚心,霎時間,渾身的不適感如潮水般盡數襲來,鋪天蓋地,我終於失去意識,陷入了未知的黑暗之中。
重新恢復意識,我發現自己正置身於一間陌生的房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