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長很快知道了鮮家嘴的事情,嚇了一跳。“這個何大棒槌,給老子扔下這麼大個爛攤子。”
當即與縣招商部門聯絡,請他們支點招數。縣招商部門的招商任務大多都是工業專案,像鮮家嘴這樣的土地流轉並沒有多少成功的先例。雖然鮮家嘴被納入了“三變改革”的試點村,但縣上的大方案還沒有定下來。各部門都在等著望著,很多力量也都還沒有抽出來,根本沒有精力顧得上這個小山溝裡的事情。
無奈之下,鎮長只得打電話把餘香從村上叫了回來。餘香推開鎮長的門,鎮長的辦公室裡也是一片煙霧繚繞,甚至比何鳳山抽得還要猛,還要兇。待問清了情況,村民們並沒有鬧事,他方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餘書記,如今擺下這麼大個爛攤子,你準備怎麼收場?”
餘香這些天腦袋瓜子裡全都裝著那些地,連睡覺做夢,想的都是這些事情。她捏了捏自己的鼻子,捏得通紅,才猶豫地說道,能怎麼辦?先緩緩,看看。我們準備動用產業基金暫時墊付土地租金,加上老扛把子給的那些錢,勉強能夠把今年的租金給夠。
“你自己募集起來的產業基金我不管,那是你的事情。我提醒你,上級和鎮上給的資金,一分錢都不能動。這是紅線,也是底線。”
餘香點了點頭,在來鎮上之前,她和何鳳山就有這樣的心理準備,鎮上是肯定不準動用那點專案資金的。她也沒敢報什麼希望。
“那明年準備怎麼辦?是中斷協議,還是繼續弄下去?”
餘香摳了摳手指上的倒欠,把手撕得血糊糊的,忍著痛道,何大棒槌說還要繼續弄下去,他已經去找錢了。我打算再給他點時間。
鎮長擺了擺手,不客氣地說道,我看還是算了。我可聽說他已經欠了1000多萬的債,他那點房產弄出來,也會被銀行給划走。哪裡等得到你們哦。
餘香還想跟他爭取一下,但很快被他止住了。“這樣吧,我們做好兩手準備。如果明年他找不來錢,動不了工。就把土地都還回去。另外,上次聽你說,你們去渝州跑市場,跑出了路子。要不你再出去跑一跑,找點人際關係,看能不能找到接盤的人。如果能夠找到,這個坑就填起來了。”
前些天,渝州那小子抽空到村裡轉悠了一圈。對他們的稻鰍共育,很感興趣。他捏著手指頭說,現在的人都怕死,都想活久點。開始講究了。吃什麼都希望是有機、生態、無公害。但這些好東西,哪有那麼多。難得你們這裡還先搞了起來。
當即也不二話,每公斤加了一塊錢。與村委會簽訂了訂單合同。有了這批合同,餘香的心裡才有了點底氣。她心裡暗自盤算著,實在不行,她就以村委會的名義,把那些地盤下來,自己搞。但何鳳山和何大山堅決不同意,哪有拆東牆補西牆的道理。泥鰍的收益,只能用於合作社。不能再來搞其他的。萬一市場行情不穩,價格起不來,得留點風險基金。餘香與他們爭執了一番,只得作罷。
見鎮長又讓她出去跑。餘香心裡已經拿不定主意。只得咬著牙點了點頭。鎮長的意思說得很明白,自己挖的坑,得自己想辦法填回來。
這些天,她跟很多的同學和朋友都打了電話。但一聽說要投資農業,都在打退堂鼓。用他們的話說,那就是個無底洞。現在股市行情這麼好,有哪些閒錢,還不如放在股市裡倒騰來得快,利潤高,又沒有多少風險。
餘香苦著臉從鎮長辦公室裡出來,鎮黨委辦公室的小王,卻一把將她拉進了辦公室。悄悄告訴她,四類人員進班子的事情,可能很快就要定下來了。小王神秘地朝她笑了笑,朝她拱了拱手,倒時還請多關照。
餘香擺了擺手,她現在早已經是一團亂麻,哪還有心思聽他這些閒龍門陣。根本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她尋思著,她畫著個白紙大餅,幾乎是在空手套白狼,這貪吃的狼可不好套啊。
前些年流行了小段時間的土地流轉,讓不少人都虧了進去。早把這事當成了雷區。誰還敢大著膽子,往裡面砸錢啊。稍微緩和過來的,都把大把大把的錢往股市、往房子上砸。
餘香倒騰來,倒騰去。跑了蓉城,又跑渝州。甚至還跑去了沿海地區,找那些在外成功人士。但那些人的心思,哪會盯上她那點地。都在追股市,炒房子,大把大把的鈔票,像印刷機嘩嘩地流。偌大的城市,人山人海的不是超市,也不是菜市場,更不是工廠,而是房產交易所、新開的樓盤和二手中介。一天一個價格的房價,看得餘香心驚肉跳。一夜暴富的神奇,更是佔據了大小車廂、大小櫥窗、大小螢幕,乃至大小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