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之後,衛婷兒依然苦悶。
年華易老,青春易逝。失去的終將失去,得到的未必是永恆。劃破指尖的光陰,痛並活著。女人一旦迴歸家庭,意味著對自由和理想的背叛。雖然依舊是孑然一身,但帶著個拖油瓶,她把生活僅有的快樂和幸福都裝在了瓶中,瓶子越大她便活得越艱難。因為佔據她靈魂和自由的空間也就越大,她失去的和付出的也將更多。
對於大多數婚姻美滿的家庭來說,孩子是必不可少的調和劑,但對於單親家庭來說,詩和遠方遠遠比不上內心的焦渴和惆悵。眼瞅著,孩子就應該上幼兒園了。
按照老父母們的想法,還是想把孩子留在省城,找一傢俬立幼兒園入學。衛婷兒心裡一直拿不定主意,孩子是她生活中的第三個男人,抱在手裡的時候,她還不覺得成長的壓力,越小的時候孩子越是好看越是喜人,但隨著年月的流逝,孩子一天天成熟起來,極其敏感而易於破碎的小心靈,她已經無法捧著手心裡,只能彎下腰桿,磨著耐心與他商量。
別的男孩都親母親,而她的孩子卻防範著她,越大她越看不懂他的想法。
這孩子一貫沉默寡言,少有歡笑,悶悶沉沉的小腦袋瓜子裡裝的不是生活而是哲學。每每沉默是金,而又不失靈性和慌張。一度時期,她以為孩子是得了自閉症或者是抑鬱症。但一見到她的父母,卻又長出了乖巧和聰慧。
父母已老,多活一天便意味著少一天,像她這樣的獨生子女家庭,父母活得更加的沉重和痛苦。工作上,父母對衛婷兒已經不再抱有太多的希望,她能夠走得今天這一步,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已經極其不易。換句話說,她的成長已經到達了父母寄予的天花板。儘管父母也曾經是仕途中的一員,但對於他們來說,爬得越高,擔心越大。他們並不想讓衛婷兒去追求那種高處不勝寒的寂寥,而是希望她多點生活的煙熏火燎。
不為別的,就因為她已經是孩子的母親。
父母希望她能負起責任來,做一個合格的母親。但又捨不得放手,把孩子徹底地交給她。
她獨身一人,飢一頓飽一頓,情感的匱乏,工作的壓力,顯然並不適合當一個合格的母親。儘管她付出了很多的努力,但都得不到父母和孩子的認同。自從有了孩子,父母已經把全部的精力和時光,都從她的身上轉移到了孫子的身上。
父母對侯春極其不滿,不僅僅是因為他出生卑微,工作上膽大妄為,而是與他的相處十分的彆扭。沒有共同的語言,永遠都是一個陌生人。看不懂他的意圖,也掌控不了他的想法。
父母決絕地讓放棄她的男人,其實是有很大部分原因,是不想讓衛婷兒飛出他們的掌控。
多次的吵架,多次的掙扎,在父母渾濁的淚水面前,一切都是那麼的無力和蒼白。“我們能活一天是一天,而孫兒是每活一天便多一天。而你呢,是活上一天便禁錮一天。你現在能做什麼,除了工作,孩子和家庭對於你來說,已經失去了平衡,孩子對你都認生了。我們再放手,你就能挽回嗎?以你現在的工作狀態,你只會做得越來越糟糕。”
討價還價的結果,父母給出了兩條路:“要麼你馬上調回來,要麼將孩子留在我們身邊。”
衛婷兒張了張嘴,啞口無言。父母給她的選擇,她無法選擇,只能妥協。孩子留在了父母的身邊,上了一傢俬立幼兒園。父母當起了孩子成長的導師,而她呢,不過是給孩子穿戴了一張家庭的外衣。
儘管侯春的父母也想孫兒,但老實巴交的泥腿子,每每來一回,便又落荒而逃。孩子說的話,他們聽不懂,他們的親近,孩子又感到很害怕,把他們當成了拐賣人口的人販子。
來一次傷一次,侯春的父母來的時間也就越來越少。很快,便淡出了她的生活。
婚姻是自個的,失敗一回,破鏡難圓。留給她的傷口,還在隱隱的流血。她像一頭失去了狼群的狼崽子,孤獨而寂寞地舔舐著傷口,發出仇恨的怒火。向燕燕安慰她,“不要著急,慢慢來,等孩子大了,他自然會懂得理解和尊重你的想法。”衛婷兒苦澀地喝著咖啡,落寞地搖了搖頭道,等他大了,他還是我的孩子嗎?他是我父母的孩子!
她不用想都知道,這個孩子長大後,跟她一個模子,她今天走的路,就是他將來的路。父母潛意識裡的固執,是無法割捨和逃避的。只要生活在他們身邊,成長的軌跡便已經鋪出了路來。
“這樣沒有辦法啊,誰叫你離婚了,你的婚姻不完整,你也沒有時間去照顧。你改變不了他,也改變不了你自己。”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