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到了一年中入秋的時候。
悶熱的空氣,能把人身上的大汗擠成一片雷雨。在人來人往的街口,夜燒烤攤子前,餘香的哥哥余余垂頭喪氣地獨自要了一瓶啤酒,就著滷香黃豆夾,悶悶地喝著寡酒。帶著滷香味道的黃豆夾,皮色青綠,顆粒飽滿,帶著滷水和花椒、生薑熬煮出來的濃香味道,卻絲毫喚不起他苦澀的味蕾。
與初戀情人重組家庭之後,余余幾乎已經淡出了餘香的生活。先後失去了母親和前妻,余余與餘香的關係淡漠得遠比一般的陌生人還有陌生。余余對餘香,是精緻利己主義的淡漠,而餘香對余余則是因愛生恨的故意冷漠。餘香每次來省城,一有時間便去看看嫂子的兒子,自個的侄兒,雖說這小子連她都恨上了。但好在,還時不時地見上一面。但對於余余,餘香是壓根就不想去揭自個的傷疤。
自打餘香懂事起,哥哥余余便是一個自私的人。但之前的自私,大都是為了母親和她這個家庭。但自從開始當起了包工頭,承包了工程之後,母親和餘香反倒成了他的拖油瓶,佔用了他太多不該佔用的時間。
與嫂子結婚之後,余余與家裡的關係有些緩和。但與嫂子離婚之後,余余便徹底地忘了他曾經還有一個窮得掉渣的家。越是與城裡的大老闆們接觸,他越是看不起自個的出生,他恨母親沒有給他一個好的出生,讓他不得不從一個農二代,苦哈哈地獨自去打拼。
很長一段時間,餘香都以為他是真的忙得沒有時間。與嫂子離婚後,嫂子搬到了鮮家嘴村,餘香才知道余余不是沒有時間,而是他壓根不願意把時間花在他看不起的家庭上。
初戀的味道,是青蔥苦澀的。而余余則滿以為,與初戀的婚姻,是甜蜜和他嚮往的。
但現實就是現實,當初戀的情人愛上的是他的錢,而不是他的人的時候,他才知道原來還有人比他還要精緻自私。與嫂子離婚之後,他曾經後悔了老長一段時間。但當嫂子煙消雲散,化為烏有,他便徹底失去了與婚姻衝撞的勇氣。
過去的幾年時間裡,余余在事業上曾經多次成功轉型。
當專案經理的時候,他敏銳地意識到當包工頭劃得著,於是他果斷變成了包工頭,搞起了小工程。當房價漲起來的時候,他又發現修房子沒有賣房子來錢快,於是他又腰身一變,從包工頭變成了房產中介,靠著炒房子賺得盆滿缽滿。
腰包鼓起來之後,慾望也在膨脹,把初戀變成二奶之後,他又一腳蹬了結發之妻,讓二奶登堂入室。
在短暫的風花雪月之後,他很快再次嚐到了初戀的苦澀。儘管再婚之後的婚姻並不幸福,但他的酒肉朋友並不少,看著別人放水來錢更快,他很快又敏銳地一頭紮了進去。
錢越來越多,可花錢的地方不多。閒來無事,他便愛上了賭博。賭博來錢更快,他很快又嚐到了甜頭。跟著那些酒肉朋友,偷渡到鄰國幹上了幾票。他心裡樂滋滋地數著錢。
壓根沒有想到這是他那些酒肉朋友,專門為他量身定製的陷阱。一夜之間,他從放水的人,變成了被放水的人。但好在,他還有中介公司,手裡還積攢著不少的房子。勉強還能拆東牆補西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老話說得好,不是不報,而是時候未到。當一夜春風襲來,房地產市場風雲鉅變。“房子是來住,不是來炒的!”各地迅速調整房產政策,“房住不炒,租售並舉”,省城很快進入了限購、限售和限價“三限”狀態,他靠著高利貸和銀行貸款積攢起來的房子,一下子砸在手上,短時期內無法脫手,資金鍊一夜之間崩盤。
銀行封存了他幾處房產,但高利貸利滾利,他那點房產很快就支援不下去了。銀行將他拉入了黑名單,他壓根就莫法再打貸款的主意。
酒肉朋友也就翻臉不認人,倒戈相向,拳腳以對。無奈之下,他打起了一房多賣的主意。
但紙包不住火,很快他便漏了餡。購房者堵上了他的門,放水的公司砸了他的門面。放水的公司找到討債的公司,將他暗地裡扣押了下來,逼著他將自家的住房也都抵了出去。
好不容易,從關押的地方逃出來,他飢腸轆轆地找了這家相對僻靜的燒烤攤,要了一瓶啤酒和一碟黃豆夾,他兜裡的僅有的錢,僅夠支付這頓酒錢。他端起酒杯,眼淚水就撲哧撲哧地往杯子裡掉,手裡捏著的黃豆夾被他硬生生地捏成了黃豆沫,連渣渣都不剩。
他一顆一顆地捏著,把恨意都發洩到已經病逝的嫂子身上。自打跟她離婚之後,他便走上了黴路,每況日下。“這個死娘們,要是當初她不離婚,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