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馨神情疲憊地跟著文長青從村委會出來,嘴上的皰疹長得更多更痛。一天一夜未曾閤眼,她連走路都有些歪歪倒倒,虧得文長青使勁地用胳膊拽著她的身體,方才亦步亦趨地走下山來。
與村民們的座談,費盡了她全身的力氣。
遇難者家屬時好時壞的態度,讓她苦不堪言。出殯的時候,每個家庭都對她的舉動,感到很不可思議。堂堂的鎮長居然還親自來送葬,更不可思議的是這個女鎮長,與家裡的剛畢業的丫頭都一般大。心裡自然是少了許多怨氣,但當出殯之後,談談了善後事宜與修路的事情,卻再也沒有誰把她當成自家的女兒,而是真把她當成了可以討價還價的幹部。
迫於無奈,她才跟餘香打了電話,請示了一番。好說歹說,這條路由園區來主持修建,村裡有勞力的出出力,騰騰地。出勞力,大家都沒有話說,路是自個走的,天經地義該自個出力。但修路要佔地,大傢伙都不是很情願。對於每家每戶只有幾分田地的鄉親們來說,土地那就立命之本寶,誰都捨不得佔自家的地。
溫馨提出園區佔地可是適當進行補償。但絕大多數人都不同意,特別是那些遇難者的家屬,情緒一下子又激動了起來。“我們已經失了人,還要我們丟掉地,哪有這種荒唐的事情。”
修路,成了荒唐的事情,溫馨很難理解。
反應最激烈的莫過於,是那名叫秦芳的女人。這個女人,剛嫁入牛角村不久,不幸的事,她的新婚男人也在這場意外中丟掉了性命。雖然她看上去年紀不大,但頭髮已經半百,臉上也是一臉的褶子,說話顛三倒四,腦子有些不正常。按照園區的道路規劃,她家的林地,是必經之路。她整天都耷拉著腦袋,一臉的死氣,看著人目光直愣愣的,不知道轉彎。溫馨被她她那死氣沉沉的目光,盯得心裡發慌,不敢過多地刺激她。
“地,沒有!人還有命一條,你們還要不要?”
她似乎有些害怕牛其旺,牛其旺瞪了她一眼,狠狠地罵道,秦癲子,你給我少說兩句。回頭,我找人給你調地。實在不行,我把我家屋後那一片調給你。你現在孤家寡人一個你要那麼多地幹嘛,你種得了嗎?
那女人,愣愣呆呆地突然長著嘴,傻傻地笑了起來。“人都死了,我還要地幹嘛!”
等到她自言自語地徑直走出村委會,屋子裡的人都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一些知曉她家情況的人,更是忍不住不斷地抹眼淚。溫馨這才知道,秦芳與他那個光棍老公,才結婚不到一年。這女人,在結婚之前,就患有抑鬱症,時好時壞,好的時候比正常人還聰明能幹,一旦患病就神神叨叨的,總說有人要害她。自家男人死了,這個女人一夜之間,又患上了病,時而腦袋靈光,時而腦袋又糊塗。村裡人可憐她,也都讓著她,幫著她把老公送上山之後,便想著幫襯她一下,想要向溫馨多討要點補助。
回到縣上,餘香第一時間找到了她。她當即把村裡的情況給餘香做了彙報。得知那女人叫秦芳,餘香不由地想起鮮家嘴那起滅門慘案。“該不是那個秦芳吧?”
何大海當即給何友生打了電話。他這才知道,還真是鮮家嘴那個秦芳。那女人與老公離婚之後,便一直在外面晃盪,靠著幫人當洗碗工過日子。一年前,才從鎮上遷移了戶口,嫁到了林縣的牛角村。
放下何大海打來的電話,餘香心裡不由地堵得慌。
秦芳的遭遇,曾經一度時期,讓她分外難受。沒想到,時過境遷,這個女人還是擺脫不來了這種痛苦絕望的悲劇。
“人啊,何其難啊!”
聽了秦芳的過去,溫馨不由地一陣唏噓。“當女人活得這種份上,真是活不出一點想法了。”
“能照顧的,你儘量按照政策照顧一下吧!”
見溫馨一臉的疲憊,吊著的胳膊有些紅腫,餘香連忙讓文長青將她送到了縣醫院進行清理傷口,重新包紮。“這幾天,你先休整一下,好好養傷。園區和鎮上的事情我來安排。傷筋動骨一百天,你可不能掉以輕心。”
“沒事,主要是脫臼,其他的都是小傷口。過幾天就沒事了。”溫馨咬牙堅持著,她不想拖餘香的後腿。
“那不行,這事必須得聽我的。長青,溫馨就交給你了!你要是擅自讓她跑回去,你也別回指揮部了。”
文長青呵呵一笑道,保證完成任務!
溫馨受傷,還他這個愣頭青,手藝不過關造成的。文長青好不容易逮著機會彌補,當然不會輕易放過。溫馨微怒地瞪了他一眼,“你添什麼亂,我沒有大問題,大驚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