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雜草叢生,靠西牆種的花木已抽了新芽無人打理,空氣中隱隱帶著一股酒氣,鄭德怡皺了皺眉,聽到小廝的懇求聲從正屋傳出來,“爺,酒罈子已經見底了,沒了,爺明天再喝,行不行?”
鄭德顯醉眼惺忪地舉著酒杯,“別糊弄爺,爺沒醉,爺清醒得很,床底下不是還有半罈子?”
小廝苦著臉道:“床底下那半罈子您大前天就喝完了。”
“呃,”鄭德顯打了個酒嗝,“你騙我,連你都欺負我,看我不扒了你的皮”,身子歪歪斜斜地往前,突然腳下趔趄,差點被一旁的椅子絆倒,他氣不打一處來,“咣噹”踢翻椅子,甩著衣袖胡亂念道,“人生不稱意,酒酣心自開,百年三萬六千日,一日須傾三百杯,醉後失天地,此樂最為甚……”
鄭德怡止住張口欲喊的婆子,悄悄往內室瞧去,就看到鄭德顯狼狽地俯在黑木桌上,頭髮散亂,玉冠歪斜,月白色的衣袖上沾染了點點酒漬,腳上的軟靴一隻是粉底另一隻卻是白底。
鄭德怡心頭一酸,三哥素來丰神俊逸清雅高貴,最愛月白色,偏偏白色不經髒,一件衣衫穿不過三次就丟棄,何曾像這般落魄邋遢,又何曾這般借酒解愁過?
情之一字最是傷身,三哥因宋三娘而醉生夢死,三娘卻那樣狠絕無情……鄭德怡咬咬下唇,三娘不是想嫁到清平侯府嗎?
她倒是要看看,三哥玩過的女子,秦鎮還會不會要?
主意既定,鄭德怡回內院與母親告辭,未等走近,就見兩個婆子慌慌張張地迎出來,臉色甚是尷尬,“老爺回府了,正與夫人議事。”
話音剛落,只見房門響動,順義伯闊步走出,面沉如水地吩咐小廝,“拿繩子把那個孽畜捆起來關到柴房。”
鄭德怡瞧著父親神色冷厲不敢勸阻,只恭敬地行了個禮。
順義伯停在她面前,淡淡地說:“你已出嫁就是袁家的人,沒事在家多孝順公婆,別總摻合孃家的事。”
鄭德怡面色一紅,忙低頭應是,再抬頭順義伯早已走遠了。
當著下人的面被父親訓斥,鄭德怡有些掛不住,可想到母親,仍舊硬著頭皮進了屋。
鄭夫人兩眼紅腫,黯然地坐在炕邊,一見鄭德怡,原本止住的眼淚又流了下來,“你說我該怎麼辦,顯哥兒如今這個樣子,我讓你爹在皇上面前提提,秦家不能搶別人家的兒媳婦,你爹就要動刀動棍的,又怪我慈母敗兒,還說顯哥兒沒了倒乾淨,讓我也趁早歸家,他另娶個賢惠的,再生兒子……”
鄭德怡連忙勸慰,“爹是在氣頭上說的話怎能當真,不過,娘再別提什麼丁家、秦家了,爹跟他們天天在朝堂上見面,心裡肯定也不是滋味。”
鄭夫人捏著帕子擦擦眼淚,“好好的兒子變成這樣,都二十一了,親事還沒著落……”
鄭德怡溫聲道:“三哥的事交給我,我想辦法。”
鄭夫人狐疑地問:“你能有什麼法子?”
鄭德怡笑笑,“娘別問,等著就是……對了,大爺讓我問問,爹以前有個屬下在五城兵馬司任職,不知叫什麼名字,管著何處?”
鄭夫人想了想,“叫張釗,任北城的指揮,是你爹一手提拔起來的,不是外人。”
鄭德怡點點頭,又軟語安慰幾句,才告辭回袁府。
她的婆婆袁夫人臉拉得老長,“你這個當孃的心真寬,旭哥兒身上不好,你也不管,一出去就是大半天。”
鄭德怡忙問:“旭哥兒怎麼了?早起出門時還好好的。”
袁夫人見她情急,語氣緩了幾分,“臉上起了片桃花癬,因乳孃攔著不讓他撓,他哭了兩回,直嚷著要娘,中飯也沒怎麼吃。”
鄭德怡放下心來,匆匆換過衣服去看兒子,旭哥兒躺在炕上睡得正香,小小年紀相貌已長得很是周正,眉眼間有幾分鄭德顯的模樣。
鄭德怡坐在炕邊尋思片刻,提筆寫了封信,又找婆婆商議請客的事,“天兒漸漸暖了,聽說那些文人士子都出去踏青遊玩,咱們家的桃花開得正是時候,我想請幾個玩得好的姐妹來賞花。”
袁夫人喜靜不喜動,可想到文靖大長公主好熱鬧,遂欣然同意。
楊柳風寒,桃花春暖。
袁府花園的桃花開得極盛,放眼望去,灼灼芳華。
酒席擺在桃林中,菜式不多,勝在樣樣精緻,尤其席間的桃花餅,一碟五隻,擺成桃花狀,四周襯著桃花瓣,好看的讓人不忍下口。
鄭德怡笑著介紹,“良木新出的點心,每天就賣二十盒,還得提前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