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國策風雲(五)
早在原澈聽到兩人交談的第一句時,他就知道這是雲辰的一個局,自己莫名其妙地醉酒,又莫名其妙地醒來,莫名其妙地聽到這些對話,一切都是雲辰動的手腳。 可他這會兒腦子太亂,顧慮太多,根本捋不清王拓是中了圈套還是真得有異心。他也實在想不好要如何質問雲辰,於是,他做了一個很不男人的決定:躺回床上裝睡。 他久久沒有回應,便聽到雲辰的腳步聲從隔壁傳來,漸行漸近,最終停在他的房門口。他連忙背朝牆面,放緩呼吸假裝沉睡,耳朵卻警惕地豎起來。他清晰地聽到雲辰推開房門,聽到雲辰站在門口輕笑一聲,然後又關上了房門,漸漸走遠。 他這才慢慢地從床上坐起來,坐了很久,重整衣裳走下床,在屋子裡走了一圈。然後他發現,給他斟酒佈菜的幾個小二都被藥暈了,橫七豎八地躺在小隔間裡昏迷不醒。 他沉著臉色冷笑一聲,也沒管這些人,徑直離開。 ***** 回府之後,原澈觀察了王拓兩天,見對方神色平靜,舉止平常,和從前並沒有什麼不同之處。尤其,王拓照樣去如意坊逛青樓,照樣夜不歸宿,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雲辰也一直沒再有什麼動作,不曾再找過王拓,也不曾來找過他。 如此一直過了半個月,王拓每晚都跑得無影無蹤,幾乎夜夜住在青樓裡。原澈甚至聽到幾個侍衛私下調侃王拓,說他已經被青樓女子勾了魂,如膠似漆難捨難分。 趁著王拓不在府裡,原澈親自去翻找了他的房間,並從他床板的夾層裡找到了一些東西:有和祁湛來往的書信,有一份朝中要員的名單,而這些人都曾與魏侯府關係匪淺。 祁湛與王拓的來往書信中,前者稱呼後者為“劉師弟”,若非筆跡、口吻與王拓本人相符合,原澈幾乎無法相信,他最信賴的侍衛竟然會如此出賣他!他像一個傻子一般被耍了這麼多年! 可饒是證據確鑿,原澈也沒有立刻發作,他還是抱了最後一線希望,派人去查了祁湛口中的“劉師弟”是誰。直至半個月後,一份關於“劉斯揚”其人的資料擺在他面前,他才終於徹徹底底失望了。 劉斯揚,祁湛在墨門的同門師弟,無論年紀、樣貌、武功、行事做派,都與王拓本人異常吻合。這個人數年前就死在一次任務中了,而王拓,來魏侯府當差的時間恰好是在他死後半年。 雖然沒有拿到劉斯揚的畫像,但是一切的一切都已表明,雲辰是對的…… ***** 八月初,魏侯眼見黎都局勢穩定,已無翻身之機,便決定返回封邑。臨行前的最後一晚,王拓總算知道回府收拾行囊了,原澈特意將他叫到了書房,把一摞證據扔到他面前。 王拓看後臉色驟變,卻沒否認:“看來雲辰還是告訴您了。” “劉斯揚,這名字不錯啊!”原澈想笑,可言語很沉,沉得讓他無力笑出來:“你跟了我這麼多年,我竟不知你居然出身墨門,是祁湛的師弟!” 聞言,王拓只是緩緩撩起衣袍下跪,低頭道:“請世子恕罪。” 原澈氣得一腳踹上他的肩頭:“恕罪?你他媽做出這種忘恩負義的事情,還想讓我恕罪?” 他邊說邊將一摞書信扔到地上,又恨恨地道:“那野種早早把你派到我身邊,安的是什麼居心?真是好手段啊!難怪我這幾年一落千丈,事事都不順利,原來是你在作怪!” 王拓被原澈踹得肩頭劇痛,低著頭也沒有半句辯解,只道:“無論您信或不信,我都沒想過要害您的性命。” “我信,我信,”原澈點了點頭,“但你做的事,比殺了我還讓我難受!” 他長長吸了一口氣,轉過身去,似鼓起極大的勇氣才開口說道:“念在主僕一場……你可有什麼心願未了?” 王拓聞言身子一震,沉默半晌,在他背後重重磕了一個頭:“煩請您做主,為如意坊晚香樓的沉魚姑娘脫籍贖身,告訴她不必再等我了。” “倒是個痴情人,”原澈闔上雙目掩去一切神色,“好,本世子答應你。還有嗎?” “沒有了。”王拓將額頭貼在冰冷的地磚上,笑嘆一聲:“屬下殺害了雲辰的妹子,如今被他揭穿也算是因果報應……屬下並不怨恨。” ***** 當王拓的死訊傳回燕國時,聶星痕在未央宮喝醉了,無論微濃如何勸說,他都握著酒杯不肯放手。 “當初寧太子無嗣,大家都在謠傳原澈會成為王太孫,父王想選幾個人過去,”聶星痕撐著額頭,難掩悲傷,“是王拓自告奮勇去的寧國……這麼多年,也只有他一個人得到原澈器重。” “我早該把他換回來的,可一想到他父母雙亡,沒有兄弟姐妹,沒有妻子兒女,我就打消了念頭。”聶星痕仰首飲盡杯中之酒,自責而無力:“如今,我竟連個補償之人都找不到,連他的屍骨都拿不回來!” “他是怎麼被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