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可是戎馬出身,從前是多麼雷厲的一個人……”金城哭得厲害,實在沒法再繼續說下去。
微濃仍舊抿唇不語,只默默遞給她一條絹帕。
金城接過絹帕拭了淚,上前跪於榻旁,雙手握住燕王的右臂,低聲啜泣:“父王……女兒來看您了……”
燕王眼珠轉了轉,看她一眼,沒有什麼大的反應。
金城見狀哭得更加傷心,轉頭對微濃問道:“父王這是怎麼了?不認得我了嗎?”
“王上近來一直如此,王后與殿下前來,他也沒有反應。”微濃如實回道。
金城聞言,將頭埋在榻前的被褥之上嗚咽半晌。良久,她才再次用絹帕擦了擦眼淚。
可就在此時,燕王倏然有了劇烈的回應。他雙目大睜盯著金城,口中不停地“咿咿呀呀”。更甚者,肩部以上開始來回顫抖,好似迫切地想要起身,想要對金城說話。
微濃連忙上前查探,又不知燕王到底想要說些什麼,只得對一旁侍奉的曉馨命道:“看看哪位御醫在,快請進來!還有寶公公……”
話剛說到此處,她眼風忽然掃見一道銀光,來自金城纖細的皓腕。
是那隻鐲!與長公主樣式相同的鐲!不,確切地說,是與明丹姝一樣的鐲!銀色的!
微濃立刻上前捉住金城的右腕細細端詳,這一舉動嚇了後者一跳:“王嫂……”
微濃抬眸看向金城,電光火石之間,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奇異的念頭,如此匪夷所思,就連微濃自己都覺得是種妄想。但她隱隱感覺得到,燕王這突如其來的反應,與那隻鐲有關。
她將視線轉向龍榻之上,如她所料,燕王確實正盯著金城腕上的鐲,渾身止不住地顫抖,一張臉已憋得通紅起來。
這樣不妙,微濃正想張口說句話,鼻端突然聞見一股淡淡的騷味。她侍疾多日,自然明白那是什麼,便欲拉開金城。
正在此時,御醫們已匆匆趕了進來,圍到龍塌前。微濃順勢拉著金城後退幾步,給御醫讓。宮婢們大約也聞到了難聞的氣味,隨即上前為燕王擦拭身體,更換被褥。
一代鐵血君王,落得如此下場,微濃也不忍再看,委婉地對金城道:“咱們去偏殿吧,不要耽擱御醫診治。”
金城點了點頭,兩人誰也不戳破,一併往外走。
然而燕王卻十分激動地“啊啊”大叫,拼力抬手像是要阻止金城遠離,使得她二人又停下了腳步。
一位御醫甚是尷尬地回頭看向金城,解釋道:“應是王上過思念公主,才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應。”
金城似信了這個說辭,頷道:“俗禮免了吧,快給父王診病!”
幾位御醫便也不再多禮,立刻開始診脈施針。他們在燕王的額頭上紮了幾針,燕王便漸漸安靜下來,唯獨一雙渙散多日的鷹目恢復了幾分光彩,躍過御醫們的身影,直直看向微濃與金城。
不知怎地,微濃總覺得燕王是在看自己,而且似乎有話要說。她想起方才腦海中閃過的念頭,又覺得這個猜測過大膽,沒有絲毫根據。
微濃一時間心亂如麻,根本沒察覺自己還握著金城的手腕,更沒察覺自己的手勁越來越緊。
終於,金城覺得右腕吃痛,掙扎了一下,看向微濃:“王嫂?”
微濃猛然意識到自己的失神,這才緩緩鬆開了手。她想起長公主壽宴那日金城並未到場,便存了些僥倖之心,故作驚豔地問道:“這鐲……可真美。”
金城目光落在自己右腕之上,眸色漾起一絲溫柔:“是啊,我也覺得好看。”
微濃瞬即捕捉到她的神情,遂故意四下看了看,再次拉著她走向偏殿,低聲問道:“這不是司珍房的手藝吧?可是明將軍送的?”
金城遲疑片刻,才道:“其實是明良娣送的,透過了他的手……而已。”
明丹姝託明塵遠送給金城一隻鐲?微濃半信半疑。眾人皆知,明丹姝與她這位庶兄向來不和,如今又經過了明重遠的事情,哪裡還能和睦相處?遑論認可他與金城的感情。
而且,近日明丹姝與金城同在燕王宮,前者還曾照顧過金城一段時日,若要送鐲,明丹姝大可當面送,為何要拐這個彎?反而明塵遠一直不能與金城見面,又如何送她鐲呢?
微濃在心底反覆猜疑,斟酌著是否該直言詢問,又恐這是赫連王后佈下的一個圈套,專程讓金城來試探自己。她心中飛快地轉著念頭,終究是怕打草驚蛇,便隨意地道:“這鐲做工精緻,花樣新奇,司珍房絕對沒有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