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音剛落,聶星逸已從榻上起了身,又緩慢地彎下腰,從榻底抽出了兩道明黃絹帛,遞給微濃:“這是我今日擬的,前文沒變,唯獨後頭加了兩句話,你看一下。”
微濃伸手接過,開啟一看。果然,兩道旨意開頭一致,都是冊封攝政王。而後面各自加了兩句不同的內容,給了她兩個不同的歸宿。
“你選一個,蓋上玉璽,去聖書房換掉原來那道聖旨即可。”聶星逸又咳嗽了一聲:“若不仔細看,沒人會發現內容變了,神不知鬼不覺。”
明丹姝也附和道:“娘娘不必著急。明年三月才宣佈聖旨呢,您還有兩個月的功夫。”
“看來你們都想讓我走。”微濃握住兩道明黃絹帛,笑了笑,語焉不詳。
“我說過了,只要能讓聶星痕不痛快。”聶星逸也笑:“有生之年,我只在一件事上贏過他,就是娶了你。如此,我總也不至於輸得一敗塗地。”
“還有,”他面上是死心與絕望,或是如釋重負的平靜,“是我強迫你嫁的,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補償,希望你能接受。”
微濃攥緊手上的東西,垂下雙眸,不置可否。
“娘娘放心,無論此事成功與否,臣妾都會製造一些蛛絲馬跡,將此事推到您一個人頭上。”明丹姝也適時添了把火:“臣妾與王上,‘從未’參與過此事。殿下也不會遷怒旁人的。”
微濃仍舊不語。她該怎麼說?原本想要離開的決心,因這二人的慫恿而遲疑了?
夜微濃,你在猶豫什麼?這不正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明丹姝見她一直遲疑不決,心裡頭也著急起來:“娘娘還不知道吧?其實您中的毒並非無藥可解。殿下身邊那個姜國蠱醫說過,可以帶您去姜國試試。是殿下捨不得您,一直不肯鬆口罷了。”
她漫步走到微濃身側,壓低聲音勸道:“您這一離開,便可直奔姜國解毒。從此九州遼闊任您暢遊,豈不快哉?”
“我無意與你相爭。”微濃一語戳穿她的私心。
明丹姝表情一凝,不願承認的難堪湧上心頭。她切切地笑了一笑,到底還是撕破了臉面:“可是,你一直在爭,你奪走了屬於我的一切!”
太子妃的位置,王后的位置,聶星痕心上的位置……她明丹姝想要的一切,都輸給了眼前這個女人!一個野種,一個假公主,一個出身下賤的寡婦!
怎能甘心!
“說我嫉妒也好,吃醋也罷,總而言之,你走了我才能安心。”明丹姝依稀帶著恨意,貼近微濃的耳畔:“你再不走,我會忍不住殺了你。”
微濃默默聽著她近乎宣洩的敵意,面無表情道:“只能說,我們八字不合。”
“豈止不和,天生相剋呢!”明丹姝冷笑。
微濃仍不表態,只是轉身望了望緊掩的殿門,問道:“魏連翩知道此事嗎?”
“她不知道,我也不打算讓她知道。”聶星逸流露出幾分感慨之色:“患難見真情,我雖失去一切,卻得到了一個真心相待之人,也算一點慰藉了。”
他說著,神色又漸漸柔和起來:“你走後,我想將她扶正。即便我成了傀儡,只要能在燕王的位置上坐一日,她便一日是我的王后。”
聽聞此言,微濃看了一眼明丹姝。後者此刻已收起妒火中燒的模樣,對聶星逸敷衍一笑:“恭喜王上終於覓得知心人。”
“恭喜。”微濃亦是說道。如此也好,將魏連翩的所作所為永遠地隱瞞下去,聶星逸有生之年必將視她如珍寶,對她呵護備至。
話題就此岔開了。但明丹姝的來意,可不是商量魏連翩的前程。她見微濃遲遲不肯答應離開,終於使出了殺手鐧——不必她親自動手,她有幫手。
她朝聶星逸使了個眼色,後者終是無奈地蹙眉:“青城,那天你用峨眉刺殺我,是懷疑我動了楚王嗎?”
微濃心頭一沉:“你什麼意思?”
聶星逸嘆了口氣:“當天楚王來找我,說是想將楚環送回楚地安葬。我因為惱你,便順口斥責了他。我當時想著,此事必定會傳到你的耳朵裡,我等著你來求我。”
他似是無力支撐身軀,虛弱地靠回榻上:“你想想,我當時才得知自己的身世,哪有心情找他麻煩?也不過是隨口一說,意在逼你向我認錯。”
“照你所言,楚王墮馬真的只是意外?”微濃質問。
“堂堂永安侯,就算再無權無勢,也不至於府中馬匹鬆了鐵,都無人發現吧。”聶星逸點到即止。
微濃霎時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