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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部分

抹布為他擦了擦有些油膩的桌子,打量他的穿著,“現在挺好啊?”

“挺好。”李真低頭著塑膠壓膜的選單,在一排菜色裡選了選,“給我來一份揚州炒飯吧。”

店主點點頭,往後廚裡走過去。於是李真就坐在凳子上仰頭牆壁上掛著的電視機,用幾段廣告來打發時間。店裡也就他們兩個而已,小小的爐子散發著熱量,將寒意驅至店外。因而李真在炒菜聲響起來的時候揚聲問:“叔,我問你個事兒。”

店主在後廚答道:“行啊,你說。”

“您知道於永強住哪嗎?”

沒答話。於是李真就耐心地等著。一直等到他端著一份炒飯走出來、放在桌上,帶著幾分擔心的意味問:“你……問這個幹什麼?”

“找他有點事情。”李真笑著,“這不快到春節了麼。”

店主慢慢坐回到自己剛才的那張椅子上,用疑惑的神情打量他,沒弄明白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而李真知道他在擔心什麼,於是又補充了一句:“是好事兒。他不會來找您麻煩的。”

但店主咳了一聲:“不是這個,我是說……”他猶豫一陣子,“你歲數也不大,隨便乾點兒什麼都挺好哇。他們那幾個整天也沒個正經工作,你去跟他們在一起,這個,不大好。”

這個膽小的老實人,呵呵。李真在心裡笑起來。無論如何對方的勸誡都令他覺得稍微有些感動——畢竟也只是第二次見面而已。

但他還是搖了搖頭:“也不是您想的那樣。其實我倒是打算勸他們學好的。畢竟也算是熟人。”

店主愈發捉摸不透李真的心思。然而李真起來乾淨整潔,又彬彬有禮。溫和的笑容因為俊朗的外表而顯得更加真誠,穿著的衣服起來又的確顯示他的經濟狀況良好——已完全不是第一次見的時候那個寒酸落魄的少年了。

這裡距劉記燒烤店隔了幾條街,於永強傷人的訊息還未傳過來,因而他也沒有想到別處去。於是猶豫一番之後他在心裡微微嘆了口氣,說道:“他們哪,家在哪我不知道。但是三個人在外面租了個房子。你就沿這條路往前走,到了路口往左拐,有一個紅磚樓,三單元三樓就是,中間那個門。我去給他們送過幾次外賣。但是現在都快過年了,我不知道他們還在不在。這段時間也沒在我這叫東西,人也沒著。”

李真點點頭,真誠地說:“嗯,謝謝你。”

然後在桌子上留了錢,推開門走出去了。

外面的天黑得很快,眼下已是夜幕沉沉了。李真在昏暗的路燈下獨行了一會兒,搖搖頭笑起來。小時候讀武俠,讀到裡面的大俠進一家小店點了幾道菜、打聽一個訊息,然後扔下一錠紋銀起身便走,覺得真是闊氣威風——卻沒想到自己也有這麼一天。

雖然只是一家小店,也不過是七毛錢的揚州炒飯,然而這感覺倒是實打實的。

店主說於永強那三個人這些天沒來吃東西,也沒叫外賣,這一點他倒是可以理解。再猖狂的人在發生了那種事時候都懂得要低調一陣子,也許眼下正窩在出租屋裡吃泡麵呢。但應該不會回家——總得擔心被人找上門吧。

不過這倒不是大問題,只要有心總有法子找到一個人的行蹤。更何況依照他們平日裡的性子,即便低調也低調不到哪裡去。

那些人覺得自己是是個“小小的中尉執行官”沒膽子翻什麼大風浪麼?放在以前或許是這樣。但眼下……狀況可全然不同了。

所謂時勢造英雄也。

一想到這句話,他忽然笑出了聲。笑聲引得幾個路人向他投來驚詫的目光,然而他卻毫不在意。不單單是因為那句忽然冒出來的話,而是因為某種從未體驗過的情感——

身上從前的那些無形束縛,忽然變得又輕又薄。

原來人還是可以這樣活的。

接連的路燈不斷將他的影子拉長又映短,二十分鐘之後他到了那棟紅磚樓。

幾個下班回家的人縮在大衣裡匆匆走進去,門口破敗老舊,起來有些年月了。他站在外面等了一會兒,等到沒人再進出的時候也邁上樓梯。樓道里黑洞洞的,感應燈似乎是壞了,時靈時不靈。牆壁上貼滿密密麻麻的小廣告,便是連住戶的門上都被糊住了,就好像打了一層又一層的補丁。

他一直走到三樓,在正中間的鐵門前停下腳步。

抬手敲了三下。

沒人應。

於是又用力敲了三下。

還是沒人應。

不過他聽到了門裡有極細微的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