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一緊,把他按住了。
他回頭就到自己那位上司眼眸中灼灼的光亮:“因為前段時間的事,副總長可能要退了。”
“嗯。”
“你該知道,院長的身體也不大行了。”
“……嗯。”
“行了,去吧。好好幹。”戴炳成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鬆開手。
應決然終於開啟了車門。一陣乾冷的寒氣撲面而來。
在這種時候、這種場面,說出剛才的話……應決然當然清楚那位戴局長是什麼意思。只是……他笑了笑,有可能麼?
※※※※※※※※※※※※※※※※※※※※※※※※※※
凌晨一點十五分,李真與應決然坐在教工公寓樓的天台,頭上弦月如勾。
應決然從衣兜裡掏出一盒飛雲,摸了一根遞給李真。
李真笑著擺手:“不敢。”
應決然微微一愣,然後弄懂了他的意思,笑了笑:“是我忘記了。你碰了這東西是要暴走的。”
李真撓撓頭,然後晃了晃搭在外面的雙腿。仰頭撥出一口白氣來:“在店裡打工的時候有一位朋友。那時候我每天也和他,像這樣坐在樓頂上。他抽菸,我就勸他少抽點兒。”
“時候我還什麼都不懂,更怕別人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每天想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怎麼攢夠錢、怎麼找到我爸媽……沒想到如今一下子全變成現實了。”
“哪知道,麻煩事也越來越多。”
應決然眯著眼,透過煙霧去身邊的李真。他的面龐被月光鍍上了亮銀,然而真誠無比。於是他覺得……自己試圖從他的話裡聽出些別的什麼意味的這種想法,有點可笑。
是當執行官當傻了。
所以他就想了想,裹緊大衣,在寒夜裡說出了自己想要說的話。
“我讀書的時候總想有一天能不被人監管、能自由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後來我就畢了業——就是從這裡畢了業,變成執行官。家裡人都反對我做這一行,只有父親力挺我。所以說,從畢業那天開始,也算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然後和你一樣,我發現自己得到了自由,也失掉了不少東西。打打殺殺、沒日沒夜的日子,和我想要的自由一點都不一樣。再後來,我又漸漸明白一個道理——這世界上誰都不欠誰。所以沒有人……該理所應當地為另一個人提供他想要的那種日子。要活得更好,就得靠自己。”
“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那麼也要問自己——我能不能繞過去?如果不能,那就咬牙走上去。總有走完的那麼一天。”
李真轉過臉來他,似笑非笑地說:“應大哥,你在招安我?”
應決然笑起來:“哈哈哈哈……怎麼能說是招安。就算是過來人給你的一點經驗罷了。既然說到這兒,有些從前不好說的話,我也直說了吧。你聽了,別反感。”
李真搖搖頭:“不會。我知道你是好人。”
“那我問你,不來特務府的話,你打算做什麼?彆著急回答我,我說說我的法。”
“嗯。”
“你得繼續回去讀書。然後考上一所好大學。可是在這個過程裡,我不清楚你還能不能安下心——如果有一天你發現自己是一隻鷹,還會不會繼續縮在雞窩裡。”
“然後你考上了大學,畢業、工作。之後就開始為房租和賬單發愁……也許你的那個小女友還得陪著你發愁。再過上幾年,你變成成功人士——有妻子和兒女、有不錯的收入。”
“然後呢?別忘了,你是a級。你這樣的人,放在哪裡都不會令人安心——因為你也不是普通的a級。你殺死了大地之王。可能會有各種各樣的人來找你的麻煩,那時候,也許你比現在苦惱一百倍。”
“我知道你這樣的年紀,都是最討厭羈絆的時候。但你得明白,有時候這羈絆也是保護傘。李真,你崛起得太快了。快到你還沒學會適應這個世界。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個道理你一定懂。只有把自己放進另一片參天古木當中……才會有人為你遮風擋雨。”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說的就是你現在這種情況。”
李真在夜色裡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抬頭向遠處延綿的建築群,與更遠的起伏山巒。
又問:“我聽說過90事件。也有人對我說過她自己的擔憂。假如所有的人都加入了特務府,以前那樣的事情會不會再發生?”
應決然愣住了。
他與李真四目交匯,見那雙眼眸之中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