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有小小的一灘血跡,已經快被科考船拋在身後了。他盯著那血跡瞧了兩秒鐘,又開始大叫:“撈上來——給我撈上來!”
這奇怪的命令立即得到執行。另一個警衛大步跑到船邊,躍進海水裡,如一尾游魚一般在海浪中穿梭,很快撈到了那海鷗的屍體。
王遠偉仔細打量那**的鳥屍,又圍繞著它轉了兩個圈。隨後他神情凝重地揮手:“送去化驗——化驗……把它給我碾碎了好好檢查一遍……”
在這艘船上他所釋出的命令無疑是最高指令,而他的神情又是如此凝重而嚴肅。因此六個工作人員急匆匆地跑過來,戴著手套小心地捧起那鳥屍,將它放進一個透明的箱子裡,轉送往下層甲板的實驗室。
而王遠偉像是避開瘟神一般遠離了那個因為跳進海水裡而渾身溼透的警衛,走到船舷邊,厭惡地對他揮手:“你就站在那裡——不要動!”
警衛似乎對他的這種態度習以為常,恭順地抿著嘴,站在烈陽之下。
他站了半個小時,身上的海水被陽光蒸乾,臉上密佈一層白色的海鹽。又過了半個小時,兩個工作人員的臉上帶著忐忑的神氣走過來,低聲道:“部長……那東西好像沒什麼問題。”
王遠偉審視著他,問:“沒什麼問題?”
“是。”對方不安地說道,“身上有幾種寄生蟲,但在這類海鳥的身上很常見。頭部槍傷,那是致死的原因。除此之外——一切正常。”
王遠偉抽了抽嘴角,長長出了一口氣。
“也許下一次就有問題了。”他低聲說道,好像是在喃喃自語,“也許有人想要殺我……這可說不準。”
他抬起頭,瞪著面前那個人:“說不定什麼時候你就會把我掐死,是不是?!”
對方惶恐地後退一步:“部長——”
王遠偉哼了一聲,轉過頭去擺手:“滾,都給我滾!”
幾個人如蒙大赦般地退開去。
王遠偉搓搓手,低頭走到那個警衛的身邊,給他整整衣領,輕聲道:“辛苦了。”
對方面無表情地一挺身。
王遠偉便又拍拍他肩膀:“保護好我。我不能死。”
對方簡短地回道:“是。”
王遠偉笑了笑,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這艘船已經在洋麵上連續航行了一個月。他們在搜尋一個位置,或者一個什麼東西。
異常狀況是在一個月前的某個夜晚出現的。
東經137度,北緯9。5度,太平洋海域附近忽然被探測到有異常震動出現。起初人們以為那是小規模的海底地震,但很快意識到這種“地震”來得蹊蹺——那震動極有規律。
每隔三小時震動一次,強度由里氏3。1級到峰值里氏5。1級,隨後漸漸變弱,在第三天夜晚的時候歸於沉寂。
在三天,72個小時的時間裡,一共震動了24次。
而就在同一天夜晚,西伯利亞的北方,摩爾曼斯克附近被探測到有核爆發生。
這兩點之間的距離跨越了半個地球,但如此巧合很難令人不去想一想兩件事情之間到底是不是還有什麼微妙的聯絡。
王遠偉因為這件事進行了這一次遠洋科學考察。
如果放在和平年代,單單因為一個念頭便如此興師動眾的事情絕對不可能發生,但王遠偉認為,或許那震動意味著在海底某處將有一個類種甦醒。他的提議得到了共和國總理的首肯,而總統對此也無異議——實際上他的要求都會被儘可能地滿足,哪怕那要求顯得匪夷所思、不可理喻。
但如今一個月過去,他們仍舊一無所獲。這使得王遠偉變得越來越煩躁,並且性情愈發古怪。
眼下他半靠在椅子上,眯起眼睛朝遠處的海面看。那裡是海與天的交接點,一條亮線將兩片空間分隔開來。
他瞧了一會兒,從身邊警衛的手上拿過通話器:“有沒有什麼發現?”
那邊的回應一如往常——一切毫無異常。
王遠偉頹喪地嘆口氣,將通話器塞回警衛的手中,語氣變得平和起來:“你說——會不會是那東西已經逃走了?或者真是地震?”
警衛沒有說話。長期相處早讓他們明白此時的王遠偉其實也是在自言自語,他壓根不想聽到任何有可能同他的思考結果相悖的可能性。
而王遠偉也果然沒有對警衛的沉默流露出任何不滿。他只是再一次眯起眼睛往遠方看去,隨後就愣住了。
因為海天的交界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