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
零零碎碎的記憶一點一點浮上心頭;就好像他在心裡開啟了一瓶汽水;細小的氣泡就飛快地翻湧上來壓都壓不住。
可是現在所有人都變了模樣……整個世界都變了模樣。物非人非比物是人非還要更可怕一些;因為你連憑弔的地方都沒有了。
然而更可怕的是;當他想要回憶馥郁牌冰激凌的味道的時候……
卻發現腦袋裡一片空白。
其實他連可樂是什麼味道都記不得了。
李真覺得自己的心被什麼力量攫住;揪得他有些喘不過來氣。於是他從旁邊的枝椏上扯了一片葉子塞進嘴裡。告訴自己這是因為太累、太飢渴。其實他剛剛經歷了一場星際偷渡;他自己都不清楚在七十多個小時的時間裡;那件宇航服究竟能不能有效地阻隔可怕的輻射。
疲憊和飢餓總會讓一個人變得軟弱。李真在心裡這樣想。
然後他閉上眼睛靠著那叢矮樹;不安而焦慮地睡了一覺。他夢見爸媽了。但如果杜啟溪真的把於清清送去了菲律賓;那意味著爸媽現在也被杜啟溪送去菲律賓了。這是他當時唯一能為兩個老人做的事情……
那麼他們現在會在可松的身邊嗎?
哦;她是首相了。
奇怪的感覺——就好像那個一直陪在你身邊、跟你在廚房裡嬉笑打鬧、在床上滾來滾去、在馬路邊拉手靜靜走的人;忽然變成了一個陌生人。
她不再是一個小姑娘或者是一個小職員或者是一個售貨員或者……
她突然從你的身邊跳進電視螢幕裡了。並且她的身後有猛烈飄蕩的旗幟與面無表情的黑衣人。而她忽然站在一個講臺的後面。身下是無數狂熱的群眾。轟鳴的戰鬥機與隆隆的坦克突然從她背後衝出來、衝破螢幕;然後帶著碾碎一切的氣勢直直地壓過來——
李真猛然一驚;睜開了眼。
陽光柔柔地照在身上;天氣似乎不是那麼熱了。鼻子裡傳來泥土的味道;而天邊暗紅——已是黃昏了。他覺得自己的頭腦有徐沌;就好像小時候經歷了一個悶熱的午睡;又被喚醒。身上發軟;面板表面有微微的涼汗。
幾根草葉因為微微的晚風;就在他的鼻尖撥來撥去。
他這麼躺著並且輕輕出了口氣;直到聽到一個人在喚他:“將軍?”
聲音先是小小的。然後才傳進耳朵;並且被耳膜放大;終於吸引他的注意力。
聽到這聲音。
周圍的世界便如潮水一般湧進他的意識——他重新清醒起來了。
李真搖搖頭;坐了起來。
然後又站了起來。
腳步有些虛浮;他覺得自己或者是感冒了。這事情真奇怪——自己竟然還會感冒。他轉頭看向叫他的人。
那是**。**的身邊還跟了一個白胖的年輕人。眸子裡是狡黠而機敏的神氣。眼下這年輕人在好奇地打量自己;而**的眼中則是略微的憂慮。他再一次低聲道:“將軍;您沒事吧?”
“我……剛才在睡覺。”李真微微皺眉;接著看向**;“你的事情辦妥了?”
**又看他一眼;點頭。
“我帶了門來。”他說道;並且讓李真更清楚地看到身邊的年輕人;“他是龐飛鴻。他來操作這門。”
想了想;**又補充:“他是青花會的人;也是呂宋那邊的人;信得過。”
李真只點了點頭——雖然他並不清楚青花會是什麼;又和呂宋有什麼關係。但他知道倘若自己開口;必然又是一連串的問題;於是他選擇沉默。
白胖的年輕人龐飛鴻微微彎腰朝李真點點頭;臉上露出笑容:“將軍;那咱們開始了哈?”
李真向他露出一個微笑:“有勞。”
於是龐飛鴻從身上斜挎的一個墨綠色揹包裡摸出了一根柺杖似的東西。通體銀白色;粗細不過三厘米;長短不過一米多。然後他用手指在“棍子”上按了幾下;便將它拋在地上、與**遠遠退開了。
就見那根“柺杖”;忽然自己跳了起來。它發出金屬碰撞的輕微脆響;彷彿具有了生命;從棍體上又彈出更加輕薄的銀色金屬片;一截一截地結合在一處——最後變成一道一米寬、兩米高的“門”。
與其說是門;不如說是門框。李真想了想;明白為什麼**當初說;會讓自己大吃一驚了。
因為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能夠穿越這隔絕帶的裝置竟如此簡單——李真都看不到那輕且薄的金屬“門框”上到底有沒有什麼電子裝置或者裝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