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50次,然後衰老死亡。這使得人類的肌體生長都處於某種可控的範圍之內,不會威脅到個體的生存。
而癌症細胞則是由於發生了病變,導致無限增殖,像是貪婪的惡鬼一樣攫取體內養分,佔據正常組織器官裡的有限空間。癌症所形成的惡性腫瘤同時還會釋放出多種毒素,引起一系列的併發症,導致人類的死亡。
眼下這孩子的身上全是這種東西。
依照他的認知,一旦一個晚期患者到了這個地步——實際上所有患者發展不到這個地步就已經死亡了——但一旦到了這個地步,他應該早就不成人形、而是變成一個由各類腫瘤構成的肉塊了。
他著眼前的這對夫妻,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這樣吧,你們兩位,也去做個檢查。”
隨後心虛似地補充道:“這是考慮到,一旦患者需要骨髓移植的話,也好提前做個準備。”
李開文猶豫了一會兒,扶起宋晨肖來,點點頭:“那該去哪檢查?”
“來,我帶你們走。”崔大夫趕緊站起身。
……
……
李真的病情開始迅速惡化。或者說,用“迅速”這個詞兒已經不足以形容那種速度了。手術剛剛醒來的第一天,他還能轉頭露出一個微笑來,說:“爸,媽,幫我拿幾本書來。”
然而到了第二天,那些癌細胞像是忽然得到了某種指令,開始在這具身體當中瘋狂繁殖。傍晚的時候,李真斷斷續續地陷入昏迷——至少在其他人來是這樣。
晚上七點多鐘,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宋晨肖趴在病床邊打盹,李開文則推開門,打算去弄點熱的給妻子吃。然而一出門就到一個扎著馬尾的女孩兒正站在門外向病房裡張望,身上穿著校服。
他對這女孩兒有印象——名叫張可松,和兒子的關係比一般的同學要好些。他常常見到倆個人在下了晚自習之後結伴回家,還時常有電話往來。用一句話總結的話,就是兒子的“疑似早戀女友”。
這事兒不但他知道,女孩兒的父母和班主任老師張秀聯也都知道。雙方家長都在學校的教師辦公室碰過面——畢竟在這個時候,高中生之間的“戀愛”關係還並不像之後那麼普遍。
但也就僅此而已了。兩個孩子都不避諱談及這件事,聲稱僅僅是好朋友而已。畢竟都是成績不錯的“好學生”,也沒有什麼耽誤學業的過分舉動,於是便任其自然了。
何況李開文對這漂亮女孩兒的印象也不錯。
他甚至在某幾個夜晚躺在床上對宋晨肖說:“咱兒子以後真能找了這麼個媳婦兒,可也就省心了。”
然而此刻見到這孩子,李開文四十多歲的人,險些就掉下眼淚了。
但終究還是忍住了,對女孩說:“可松,來李真啊。”
女孩點了點頭,眼圈兒有點紅:“叔,他怎麼樣了?我聽張老師說他請長假了,要不要緊?我把這兩天的課堂筆記帶來了,一會拿給他……”
然而話還沒說完,女孩兒就到眼前的這個中年男人忽然轉過身去,接著靠牆慢慢地蹲了下來。他是……哭了?
一種深沉的恐懼感緩緩從身體裡升騰起來,然後攫住她的心臟。她顧不上去安慰那個男人,轉身衝進病房……接著就見到了床上的李真。
那是怎樣的一張臉啊……
就好像被注了水,面板腫脹得發亮,底下透出黑紫的顏色。緊閉的眼睛變成了一條細線,嘴唇不但不是普通病人那種特有的蒼白,反而紅得發黑。雖然身體藏在被子底下,但她仍然能夠感覺到,生命力正飛快地從那具軀體之中逃散,逃散到這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這已經完全不是以前那個有些帥氣文弱的李真了。張可松愣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忽然捏緊了拳頭,走上前去。接著把手覆在李真的額頭,閉上眼睛……
隨後踉蹌著後退幾步,大滴的淚珠滑落下來。
第三章沉眠
李真覺得自己正在做一個很長的夢。
夢見自己掉進了一條河裡,然而那河水卻是凝固的。他轉頭左右去,天地之間一片白霧茫茫,就好像一個非現實的空間。嗯……非現實的空間?他想,這難道是夢麼?
接著他抬起腿來,想要離開那片水域。然而就在下一刻,水裡忽然跳出無數拇指肚大小的魚兒來。這些魚兒只長著一個頭,頭上只生著一張嘴,惡狠狠地咬在他的身體上,扯下大片血肉模糊的皮肉。
他剛剛想要驚叫,卻發現被那魚兒咬了並不疼。相反,酥酥麻麻,還有點兒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