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臉。
她難以置信地眨著眼。微微後退一步:“你是……李真?!”
“是我。”李真說。但巴拉沒有意識到他的聲音裡隱藏著戲謔的笑意。
巴拉的心亂起來,覺得自己之前強裝出的鎮定完全不見。變得有些侷促:“你怎麼會……在這裡?”
“因為你們的皇帝打算拉很多人一起死。”男人說,“但我不能讓他這麼幹。”
“現在,如果不想要更多的人死去,你得告訴我,你在天基站的同志們,還有哪些人?”
遠在數十萬公里之外的地球上。黎明似乎提前到來了。
李真與朱照煦同時看到了南方的紅光。
彷彿太陽走錯了路,沒有從東邊升起,而是從南邊升起了。
他們甚至感受到輕微的震動。好像有人在他們附近用力地跺腳。
“那是什麼?”朱照煦疑惑地放下指向高天的手,微皺起眉頭。
因為他發現李真的臉色也變了。在他的印象裡很少有什麼事情可以令這個無比強大的存在露出這種、哪怕是一點點的、恐懼的神色。
很多人說李真已經非人,而是近乎神明的存在。朱照煦很不喜歡這種說法。然而他知道自己的潛意識裡更加傾向於贊同這種說法。於是如今這人臉上的神情變化令他更加不安起來。
他意識到有什麼非常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他看到李真緊盯著南邊那片淡紅色的雲霞,在長達十秒鐘的時間不發一言。隨後他身上、剛才那種幾欲將自己就地格殺的可怕氣勢褪去。
李真轉過臉看了朱照煦一眼,用平靜的語調宣佈:“它要醒來了。”
“誰?”朱照煦下意識地問。
但下一刻他自己找到了答案。
“你說……它?”朱照煦情不自禁地放低聲音,指指腳下,好像害怕驚醒些什麼。
李真知道這位皇帝此刻的反應與自己十年前如出一轍。在剛剛得知這個訊息之後,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不敢再使用自己的異能,甚至走路也要輕手輕腳。明知道這些事情對於腳下的這個巨大存在全然不構成影響,然而深埋心底的恐懼告訴他,這樣做,你會好受一些。
“我不殺你了。朱照煦。”李真對他說,“現在,我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了。”
被巨大恐懼籠罩的朱照煦想要應答幾句得體的話。但他就是說不出口。
他知道今夜感到如此恐懼的,大概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那個巨大而無比恐怖秘密的人。他從未如此刻這樣羨慕那些無知無畏的平民。
“你……說。”他澀聲道。
“停止你針對天基站的一切活動。我也會同應決然交涉。然後,開始撤離。”李真說。
“撤離去天基站?”
“是的。”
“但那裡還沒建成!”
“那麼執行二號方案。”
朱照煦當然知道二號方案。這是原計劃在最悲觀的情況下執行的最終計劃。
他們設想過最悲觀的情況。比如在工程進行到一半的時候,今天的這種狀況出現。
而無盡深空號之所以由一個又一個節點拼接而成,除去為了便於建造工作之外,還因為,一旦無法完全建造完成,那麼那些被提前建好的節點,同樣可以組成一個小型生態圈。
但這意味著一個殘酷的事實。
如果說整個天基站最終建成之後可以容納一百萬人。那麼由一半的節點所組成的小型站,只就只能容納十萬人。
最重要的是,沒有完全建成的天基站,將不具備返航能力。那將是一次極少數幸運兒或者不幸者的單程旅行。一旦向著深空進發,他們永別這顆母星。
而剩下的絕大多數人,將面臨毀滅,或者選擇永遠失去自己的肉體——昇天。
朱照煦癲狂地笑起來:“二號方案——現在建造完成的節點只有二百二十三個。這些東西拼接到一起,能帶走多少人?一萬人?李真——哈哈哈,你的心比我還要狠!”
“不然怎麼辦呢。”李真平靜地說,“總得……有人活著啊。”
他又看了朱照煦一眼:“你有二十個小時的時間。你把這件事情做好,我給你五個名額。你可以帶上你想帶的人。”
“我怎麼知道你不是在騙我。”
李真看看朱照煦,突然笑起來:“你沒得選。”
然後他向著那片紅光飛起來。並且他感受到了大洋深處那個巨大存在的召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