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辰了？”剛剛還在沉睡的伯蘇不知什麼時候醒了，此時的他揉著睡眼，繚亂的髮尾擋不住他起床的決心，半點猶豫都沒有就一個鯉魚打挺地坐了起來。

“啊。現在是……子時。”琥珀一臉茫然地看著自家公子，完全不解他這番異常的行為，剛才還醉生夢死的，如今卻恍若兩人似的。

“京門送來的卷宗到了？”

“是，下午就送過來了，那時候您還沒到家。等你傍晚回來，我又找不到機會給您看，所以就擱著了。”琥珀交代著，有所記憶地補一句：“還有，少門長讓您明天去一趟京門，她有事想找你商量！”

“知道了，你去把卷宗拿過來！”伯蘇下床赤腳走到茶几，慢悠悠地吩咐著，又重新點燃起蠟燭，一副即將要挑燈夜讀的樣子。

“公子，您現在就要看？”琥珀躊躇道：“都深夜了，明天再看也不遲。”語氣雖然帶著不情願，但是滿滿的關心。

“你儘管拿來便是。”伯蘇臉上的醉意全無，反而是那雙明亮的眼眸在燒灼的燭光中熠熠生輝，完全沒有了落暮歸來的痴醉公子模樣，頓時讓琥珀心生歡喜，忍不住咧開嘴笑：“公子，您是發現了什麼線索了嗎？”

“但願不是。”伯蘇注視著燭火，自言自語著，聲音如絲竹，卻顫抖不堪。

琥珀端來小山般高的卷宗，剛才原有的睡意也隨之一掃而光，好奇八卦的他早就暗自翻所有京門下午送來的所有案件卷宗了，現在心裡滿是頭緒沒有主意，當剛才得知自家公子可能有了新的眉目，正竊喜有著答案的解答，自然樂開了花，根本沒有注意到伯蘇的兩頰在隱隱抽動。

“把朱天順的卷宗挑出來。”伯蘇玉指捻茶放入燒爐中，故作慢悠悠如步青雲，卻總是有所顧忌地出神，遲疑了一小會，直到他妥當地將茶水放在爐火中，那雙蔚藍深眸才轉移開來。

“諾。”琥珀並沒有察覺到什麼，自顧把朱天順的卷宗放在茶几旁，伯蘇把目光都集中在這些橘黃羊皮紙上，開啟卷宗後，淺念字裡行間的絲絲案情，墨跡有花一般吸引著他的雙眼，片刻，只見他的嘴角不知不覺勾起冷月妖影，雖然閣樓關窗無風，但是燭光卻劇烈抖動著身姿，此時茶爐已沸，在寂靜的閣樓裡嘶吼起來，對琥珀來說，竟然有一種突如其來的詭異感覺。

雖然琥珀自己也完全不解為什麼有這種念頭，但是也不敢打擾公子的思緒，只能深深吐一口氣，靜候在側。他知道公子一向喜歡靜思，也知道縈繞在公子腦中的案情已經快被他解析了，因為自己已經看到他緊鎖的眉頭鬆開，淤結在白淨額頭上愁悶已經舒緩，就連發絲都垂直而下，絲毫沒有打結般的零亂，可是卻也看到那笑容在逐漸瓦解，卷宗在他手中失神掉落。

“哈哈哈……”半晌，伯蘇大笑一聲，忽而又笑聲苦楚，甚至淒厲；就連窗外的晚風更是猛烈地擊打在窗紙上，一陣咻咻咻的鬼哭環繞在耳旁，那一場景，簡直如睹慘狀，揪心得很。

“公子！”琥珀膽小，面對自家公子從所未見的癲狂，嚇得撲通跪在伯蘇面前，跟孩子一樣哇哇啼哭起來，驚醒著冬夜的寒霜。

“夢蝶，花之淚，卻無人懂。如無破繭，何得其芳！惜哉惜哉。”伯蘇精神有些恍惚，完全沒有在意身旁的琥珀，茶水滾沸而出，咕嚕咕嚕騰昇一縷縷仙霧，伯蘇伸手觸碰著，似笑非笑著，像著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