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子涯其人,太過可怕。我全然不曉得……要如何應對。
誠然,我問過琴遇,問過蘇卿遠,甚至問過舒妃娘娘——可惜得到的答案,都只有或隱忍或無奈或悲憤的一句“從長計議”。
是啊……從長計議……連三弟的親生母親——那個心思深沉的舒妃娘娘都不得不作出這樣的妥協,我這個被架空的皇帝,還能如何?
只不過,被迫忍受的我們都沒能料想,這一“計議”,就“計議”了一年有餘。
在此期間,陸陸續續地又發生了很多事。
首先是我的二姐夫古恆。
那一戰中,他身負重傷歸來,昏迷了整整一個月,雖然最後人是醒過來了,也在一年半載的休養中漸漸地康復起來,可人卻落下了病根。
得知此訊的我好幾次都想登門造訪,以表歉意與關心,卻皆是被面無表情的二姐給拒之門外——儘管礙於我天璣國君的身份,她沒敢明目張膽地趕我出去,但那張冰冷的面容和冷漠的眼神,已經足夠叫心有愧疚的我知難而退。
畢竟,我跟二姐的關係一直都不怎麼樣,現如今出了這樣的意外,她怕是恨不能同我恩斷義絕了。
至於古家的其他人,面上不能多說什麼,可是我明顯能夠感覺到,自二姐夫出事之後,他們對待我和三皇叔姬子涯的態度就都發生了些許變化。
對此,我既是無力又是內疚。雖說人是姬子涯提議派遣的,但到底也是經過我首肯的,他們會對我二人均心存芥蒂,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讓我有些難以接受的是,有一回談及此事時,那姬子涯卻完全不以為然。在他看來,古將軍一家雖因迎娶了二公主進門而得以勉強成為皇親國戚,但與此同時,他們更是我的臣子,這當臣下的忠君報國,為主子披肝瀝膽、赴湯蹈火,乃是理所應當,何來怨懟可言?
他甚至在幾次暗示皆未嘗收效過後,直接收去了古大將軍及其長子手中的一部分兵權,將之移交到了其他人的手裡。
對於此等堪稱“逆我者亡”的狠戾做法,我自然是不可能贊同的——奈何我卻心有餘而力不足,只能在私下裡向古將軍致以歉意的時候,默默忍受著他的明嘲暗諷。
可以說,我和二姐他們一家子,就這麼被動地鬧僵了——而我的兩位兄長,也委實不讓我安生。
大哥姬風存突然就被查出私吞了大筆大筆的餉銀,目的居然還不光是用於自己的揮霍——他將貪汙得來的銀子用在了籌建兵器庫以及暗中訓練死士之事上,顯然犯了作為一個王爺的大忌。
東窗事發後,大哥的王府被抄了個底朝天,人也被囚禁在天牢之中,不見天日——直到有一天,我終是心下不忍繼而前去探望,目睹的,已是一個陷入癲狂的男子。
至此,昔日皇長子——那個喻意“前程似錦”的錦王,算是徹底地垮臺了。
而他的母妃——明妃娘娘,從此在宮裡便也再沒了說話的分量。
剛開始,似乎一向與其亦敵亦友的禧妃娘娘還趕著熱鬧看明妃娘娘的笑話,可沒過多久,一場悲劇就毫不留情地砸到了她自個兒的頭上。
二哥姬風孝殺了人,而且還是在皇城有名的青樓裡殺了人——這不但觸犯了王法,還丟盡了皇家的顏面,是以,他很快就被幽禁在自家府中,由人十二個時辰輪番看守著,不讓他跨出屋子半步。
雖然沒有人清楚,這個本就神志不清的男子為什麼會突然犯下這樁命案,但事情既已發生,就不可能當做不曾存在。
於是,曾幾何時還活得有聲有色的禧妃娘娘,終是赴了其一生的對手——明妃娘娘的後塵。
自那時起,我就恍惚覺得宮裡安靜了很多,連帶那些分明已該看慣了的面孔,也莫名變得陌生起來。
我不禁想起幾個月前,那個在父皇駕崩之日跑來哭喪的太監李福海,不知犯了什麼事兒而被處以杖刑,然後就那樣莫名其妙地被打死了,又不由順著這一叫人心悸的訊息記起了早些時候那群因譏笑我而枉死的宮女,記起了三弟出事後琴遇對我所說的那番“以下犯上”之言——我的心裡,好像突然就架起了一張譜。
在我登基僅僅兩年的時光裡,這些與我血脈相連的人,還有那些看似與我與我毫無關聯的人,不是死,就是傷。
世上沒有如此巧合之事。一切,恐怕皆是人禍。
而那幕後黑手,除了那個人,還會有誰?
是啊,他姬子涯收買了朝曄宮裡的太監,強迫了本該成為一國太后的舒妃娘娘,籠絡了近乎大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