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聽了馬天錦的名字,臉上神色一變,強自鎮定道:“我丈夫如今人在牢裡,秋後就要被殺頭了,你有什麼冤仇就去找他。我們孤兒寡母的,只想過點安生日子。”
“大姐你放心,我不是來為難你的。”這時羅疏又走近了兩步,徑自將風雞遞給鄭氏的孩子,那兩個面黃肌瘦的小男孩捧住風雞,一溜煙地跑進了屋,羅疏這才趁著四下無人之際,步步緊逼地追問鄭氏,“大姐,我知道馬天錦不是你丈夫殺的,相信你也知道,對不對?臨汾縣的吳狀元你認識嗎?又或者他不會說自己姓吳,他是個六十多歲瘦瘦的老頭,山羊鬍子,嘴裡還鑲著好幾顆銀牙。我只求你告訴我,他有沒有來找過你?”
35、第三十五章 離間計 。。。
鄭氏被羅疏逼得後退了一步,十指緊緊摳著洗衣盆,卻面無表情地回答:“你說的人,我不認識。”
她的態度欲蓋彌彰,令羅疏更加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測,於是逐漸放緩了語調,用眼淚去乞求鄭氏的同情:“大姐,將心比心,我只是想討一個公道。我知道吳狀元來找過你,說不定還是徐刑曹牽的線,他們許諾你多少銀子,我都能給你雙倍。”
鄭氏被她逼得無路可逃,索性退回院子裡躲避,卻到底覺得羅疏可憐,在關門前忍不住勸道:“妹子,人死不能復生,如今你追過來問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我只想討個公道,我知道誰是兇手,可就是因為吳狀元從中使壞,真正的兇手就要逍遙法外了。”羅疏跟著鄭氏一路追到門邊,雙眼直直地盯著她道,“大姐,吳狀元給你的銀子能有多少?你一個人拉扯兩個孩子,將來的日子還長著呢,他那點錢夠花幾年?如果你能幫我作證,讓你丈夫翻供,我這裡能有雙倍的銀子給你。你就算不為自己,也得為孩子想想——你可不比人家金氏,一個人無兒無女,丈夫一死就可以拿著銀子逍遙快活,另覓良人了。聽說她最近勾搭上了一個富商,已經準備年末去揚州。她另攀高枝,不願幫我情有可原,可是大姐你不一樣,同一份銀子三個人花,總要有個長遠的計較。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憑什麼別人吃香喝辣,只有你跟在後頭受苦?”
就在羅疏說話間,鄭氏已經張皇失措地關緊了門,可羅疏依舊不緊不慢地把話說完,因為她清楚鄭氏就在門後,根本不會走遠。
“大姐,你再仔細想想,過兩天我還會來,”羅疏隔著門板丟下話,在離開前一字一頓道,“如今從臨汾過來的捕快正在縣衙裡,你若改了主意,隨時可以去縣衙找他們。”
羅疏說完便轉身離開,院中的鄭氏始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這兩天金氏春風得意,整個人瞬間變了一副神采,走起路來輕盈得像個懷春少女。她給牢中的丈夫送完饅頭時,恰巧也碰見前來探監的鄭氏,人逢喜事精神爽,不禁笑著問候了一句:“咦,大姐你也來了呀。”
“哎,我也來了。”鄭氏仍像從前一樣佝僂著背,眼神中露出不符合她年齡的蒼老。
金氏笑了笑,若無其事地抬手摸了摸頭上的藍寶石金簪,腕上明晃晃的絞絲金鐲在袖子裡一閃而過。
就是這樣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擦身,卻點燃了一些人眼底最陰暗的火。鄭氏的目光動了一動,再次走向自己丈夫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已經全變了。
“哎,我剛才過來的時候,碰見玉貞妹子了。”趁著丈夫拿飯菜的功夫,鄭氏便笑著和金氏的丈夫金老六閒聊,“玉貞都給你送了些什麼?哎唷,又是饅頭?怎麼一點油水都沒有……真不是我這個做姐姐的要說她,虧她如今過得不錯,好歹也是託了你的福,怎麼不給你送點好酒好菜?說句不中聽的,你還能在這世上吃幾頓飯,就這樣只顧新不顧舊,真是有點沒良心了。”
金氏的丈夫金老六一聽這話,立刻抬頭追問道:“什麼只顧新不顧舊?”
“哎,你竟不知道?”鄭氏故意裝作吃了一驚,遮遮掩掩地向金老六告罪,“是我失言了,該死該死。我以為玉貞妹子會和你說呢,這事你也別怪她,要怪就怪你自己,做下這些孽,難道還要她替你守寡?她為自己的下半輩子做打算,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金老六聽了鄭氏的挑唆,兩隻眼頓時瞪得血紅,咬牙怒道:“嫂子你快說,她都揹著我幹了些什麼?!”
“也沒什麼,她得了那筆銀子,就找了個相好的唄。她無兒無女的,正好用這筆錢辦嫁妝。”鄭氏笑了笑,裝作不經意道,“你沒看見她頭上的金簪子?如今金子什麼價?聽說她找的男人,就是看中了她手裡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