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響起,清脆而刺耳,隋心一下子醒過神,抬頭望去,望向臉上還掛有淚痕的夏瓴。
下一秒,夏瓴就箭步走了過來,一把摟住隋心,將痛哭聲深深埋進她的肩膀。
極力壓抑著的,幾乎要奪走所有氣力……
隋心抬起手,輕輕拍著夏瓴的背。
她知道,即使將來年華老去,心境疲憊,人生已不再具有任何意義和期盼,也永遠忘不了夏瓴在她耳邊哭著說的那些話。
“心心,你知道嗎……我還是很喜歡方町……可是我不指望他喜歡我。我只希望他在某個地方過的好,就算以後再也不見,也沒關係……”
喜歡一個人,卻已經將要求放到最低。
夏瓴,其實我們都一樣。
——
不知過了多久,夏瓴漸漸收拾好情緒,接過隋心遞過來的水瓶,咕嚕咕嚕將一整瓶礦泉水喝了下去,然後擦乾眼淚,笑著問她:“我現在的樣子很難看吧?”
隋心搖頭,心裡依然堵得慌:“不會,還是那麼漂亮。”
夏瓴笑了,垂下頭:“其實我今天約了方町過來。”
隋心反應緩慢的怔住,又聽夏瓴說:“他要回國了。我知道他一定有話想當面跟你說,我就找了個藉口,跟他約在這裡……”
語氣一頓,夏瓴抬起頭,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心心,我知道你是個認死理兒的好姑娘,喜歡一個人就義無反顧,比我要有勇氣,比我有毅力,你那麼喜歡鐘銘,是不會被人輕易撼動的。可是,你能不能答應我,一會兒如果他跟你……告白,請一定不要拒絕他,就讓他心裡有個念想吧,他現在真的不能再受到任何打擊了……”
不要拒絕……
留個念想……
如果每段感情都能如此卑微,期望能像這樣輕易滿足,這世界上大概不會再有眼淚,只有圓滿。
——
可事實上,夏瓴估錯了一件事。
她始終不瞭解方町,不瞭解他對女人的心思可以輕易地看穿。
方町一踏進美術教室,就毫不意外的看到了坐在椅子上怔怔發愣的隋心。
方町輕嘆一聲,將門輕輕掩上,走進來時刻意放輕腳步,卻還是驚動了她。
隋心一抬起頭,就見到應著陽光的那道身影。
不知是不是剛理髮的關係,兩個鬢角被高高的剃了上去,彷彿已經失去了往日那副風流多情的模樣,肩膀分明頹廢著垂著,卻極力繃直了腰背,露出的笑容依然可以找到昔日滿不在乎的影子,只是多了一抹滄桑和羈絆。
有什麼東西一下子湧上喉嚨,哽在那裡不上不下。
她以為最無堅不摧的朋友,正在遭受苦難……
而她卻一無所知。
“等很久了吧?”方町的語氣很平和,像是沒有發生過上一次的不歡而散。
隋心搖頭:“我也剛來。”
“我先事先宣告,我不是來聽你安慰的。”方町笑了。
隋心也在笑:“如果你需要的話可以直說。可我不能保證說出來的話你會滿意。”
“呵……”
方町頷首,下一秒就抬起頭,目光專注的望來。
“我喜歡你。”
隋心一下子怔住。
雖然早有準備,雖然夏瓴早有囑咐,可是……
靜默片刻,隋心用力擠出一個笑容,故作輕鬆的語氣說:“不會又和誰打了什麼賭吧?”
方町笑容漸濃:“呵,看來我的信用已經透支完了,你連我說的是真話假話都分不出來了。”
“那你要自我檢討。”
又是一陣輕笑,方町放任自己的目光,直直望向背光而立的那道倩影。
瘦弱的肩膀,纖細的腰,弱不禁風的四肢,未經燙染的長長黑髮,以前一眼望過去會以為是個不堪一擊的小丫頭。如今已經初露鋒芒,是個能自己獨當一面的小女人了。
雖然膽小,遇事一貫就知道跑,可是該扛該面對的也不會逃避,尤其是在感情上的義無反顧,那股執拗勁兒還真是讓人不可思議……
“沒錯,就是打賭。”方町緩緩開口,語氣輕慢:“是我和我自己打的賭,看你面對這麼一個大帥哥,會不會動搖。”
說話間,方町找了張椅子坐下,靠著椅背仰頭吐出一口濁氣。
“我要回國了,家裡一團亂,我得回去處理。以後都不回來了。”
他的口吻輕描淡寫的就像是在談論晚飯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