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魚顯然不適應呼倫貝爾的辛辣,入嗓而過的煙氣卻帶著一股能安定人心的魔力,讓她逐漸的平靜下來。
“他在那天晚上被部隊打死了,中了十幾槍還拉響了懷裡的炸彈,最後落了個死無全屍。後來我去過現場,撿到一根手指葬了。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他的,不過無所謂,我只不過是在做一個做妹妹應該做的事。”
“這樣啊,可惜了。”
強子嘆道。
“可惜什麼?你別說他本來不該死的,他那種人其實死一百次都應該。我替他報仇是因為我是他妹妹,雖然我自己不想再承認,但是血緣關係是不可否定的事實。你也不用做出一副什麼悲天憫人的姿態,他不是好人,你也不是!”
陳子魚說。
“你誤會了。”
強子笑了笑說道:“我說可惜,並不是說陳志興死的可惜。”
他抽菸的速度遠比不習慣男人煙草味道的陳子魚要快得多,丟掉手裡只剩下一點的菸蒂。強子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站了起來,抬頭看了看太陽,依然刺眼。
“我說可惜,是在可惜他怎麼不是我殺的。若是再有一次機會從新來過,我會親手殺了他,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強子說:“你走吧,你沒錯,你只不過是個假裝堅強會哭會害怕會睡不著的女人,錯的是我們這些男人。記得回東鼎之後,替我給你哥哥燒些紙錢,人死了,什麼都乾淨了。”
走到自己剛才站著看戲的地方拿起屬於自己的東西,強子走的一點也不瀟灑,反而有那麼點讓人心酸的落寞。一場爭鬥若是牽扯到本來置身事外的女人,而這個女人還不得不為了這場爭鬥付出什麼,那隻能說這是男人們的無能和悲哀。
若是能健康安穩的活下去,哪怕一輩子平平凡凡也好,只要自己和家人美滿幸福錢少一些也是可以的。
這話,是野心滅了良心活了的人才有的感悟。
可惜,陳志興到死都沒覺悟到,他妹妹陳子魚要的其實很簡單。
“你不殺我,你會後悔的!”
陳子魚站起來對著強子有些蕭條的背影吼,使勁的吼。似乎是在發洩著內心中的壓抑和恐懼,或者是迷茫。
強子沒回頭也沒停住步伐,只是擺了擺手。
“我還會來殺你!”
陳子魚扯著脖子喊。
看著強子漸行漸遠的身影,陳子魚忽然感覺自己失去了什麼。她在強子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之後頹然的蹲了下來,抱著自己的膝蓋哭的稀里嘩啦撕心裂肺。
哭,有時候也是件奢侈的事。
女人哭,並不是每一次落淚都是一個意思。
一道瘦削但是筆挺,還帶著幾分青澀的身影出現在陳子魚面前。雖然他還很年輕,如強子一般的年輕。但是他的臉上卻帶著一種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滄桑。這是一種彷彿經歷過生死的決然,一種讓人不寒而慄的陰沉。
沒有彎腰,沒有看她,隨手拋下一片紙巾在陳子魚的身上。
盯著強子背影消失的方向,他有些失神。
“我說過你殺不了他,或許從一開始這出戏就不是你來主導的。你認為他是一個任你擺佈的演員而自己是導演,等結局的時候才發現原來位置是顛倒的。”
李巖。
那個曾經在一中校運會的賽道上贏了起跑線卻輸了終點的男孩。
李八一的弟弟。
陳子魚沒有撿起那塊紙巾,她抬起頭看著李巖那張依然清秀卻已經再也看不清的臉。這張臉上只有一種表情,那就是讓她都感覺到心悸的仇恨。
“你小看了自己的對手,所以被愚弄的是你自己。”
李巖蹲下來,雙手捧起陳子魚的臉頰說道。
“女人,是不應該牽扯進刀光劍影中來的。你總是覺得自己並不比男人差對嗎?呵呵,那是因為之前你有個雖然沒品但是還算對得起你的哥哥。若是沒有他,你難道真的以為自己能為所欲為?”
陳子魚沒有說話,她掙脫出李巖的雙手。被這個比自己差不多快要小十歲的男孩這樣曖昧捧著臉,她感覺有些噁心。
“呵呵,沒錯,你哥他是個窩囊廢,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妹妹被人凌辱都無能為力。這樣的人就算長著一根肉棍子也算不上爺們兒,你肯定是這麼認為的。”
“但是,他依然是你哥哥,他不想你死所以才會妥協。為了彌補你我想他應該做了很多事,只不過不會告訴你罷了。”
李巖收回手說道。
“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