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地側過腦袋，用模糊的目光眺望遠方，眼神發直，似乎在期待某些畫面的出現。

很遠很遠，不知道究竟離了多遠，遙遙望去能瞥到一個非常模糊的小圓點，正快速地跑過來。

莫名地，眼角滲出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散落開來，隨著跑動，飄散在風中，一滴滴晶瑩在夜中閃爍著美麗的光芒。

白月貞一邊疾跑，一邊用手背擦了擦眼角，明明不想哭，但眼淚卻任性地跑出來，她神情呆滯，目光落在手中的淚珠。

看著看著，心，頓時好痛啊，好像整個世界一瞬間崩塌，心臟一陣抽搐，好痛好痛。

一張明朗的笑臉，宛若陽光一樣溫暖，臉上柔和的線條勾勒淡淡的弧度，偶爾會憂鬱，但大多時候像個大男孩一樣輕輕地笑著。

他會憂傷，但不會沉淪，他的身邊有很多很多的人，帶給他歡聲笑語，漸漸地，他變得開朗許多，學會了惱怒，會大喊大叫。

一路走來，真的很欣慰看到他的變化，白月貞將一切改變都看在眼裡，她鬆了一口氣，卸下身上所有重擔，來到韓彬的身邊，靜靜地陪著他。

當一個惹人頭疼的小女孩，有一個安穩的肩膀可以依靠，白月貞不需再強勢了，她可以柔弱。

“以後，我會保護你。”

有一個人，曾經很鄭重地說了這麼一句話，神情無比堅定，儘管臉上滿是稚嫩，但還是掩飾不住那股信念。

四周一片寂靜，沒有一點聲音發出，腳步緩了下來，慢慢地向前走去，白月貞走得很慢，從遠處的路口下車，她按著記憶中的路線，跑了回來。

眼前，一片刺眼的猩紅，路道中央躺著一道身影，成片的鮮紅緩緩地向地面蔓延開來，宛若染紅了這個世界。

手中提著的肩包倐地掉落，同時摔落的還有成串的淚珠，高跟鞋踏著水泥路面，傳來厚實的踏實感，但不知為何，身體就是控制不住，好像失去平衡般幾欲跌倒。

白月貞呆滯著神情，精緻的臉上滿是不敢置信，瞳孔微縮，眼睛瞪得很大很圓，嘴巴微張，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發出的卻是一聲聲顫抖的哭腔。

蹲下身來，伸出發抖的手臂，指尖觸碰到清涼的肌膚，沾到些許紅豔的血液，白月貞哭不出來，身體不由自主地抖動，看著眼前的一切。

紅，紅得刺眼，手指沾到的東西。

韓彬嘴角抿著一抹欣慰的笑容，張了張嘴，發不出聲音，模糊的視線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輪廓，艱難地挪了挪指尖，想要抬起手來了。

魂淡，給我動起來，我想要摸了摸眼前的人，就一下，好不好！

“來……了……啊……”短短几個字，幾乎用了全身所剩的力氣，韓彬斷斷續續地念了出來。

一隻佈滿溫熱血液的手掌，非常緩慢而且用力地抬了起來，每挪動一下，都是無比艱難，在模糊的視線中，伸向所要觸碰的地方。

很柔，很細膩，像是綢緞一樣順滑，指尖滑過，手臂無比地摔落在地面上，輕輕地顫了幾下，就回歸平靜。

“我累了，想要休息一下，以後再保護你了，月貞姐。”

夜空沒有星星，很黑，眼皮非常沉重，漸漸地垂簾下來，韓彬眨了眨發酸的眼睛，視野慢慢縮小，隱隱能看到一個人，應該在哭吧，他是這樣覺得的。

他的一生，走得坎坎坷坷，一路全是泥濘與崎嶇，各種絕望充斥在前方，不停地摧殘著他。

但他還是一直向前走去，儘管走著走著，他撐不下去了，逃避到一個沒有現實的世界。

服役了，卻又遇上了另外的事情，在生死邊緣掙扎了三年，又失去了很多人。

太累了，做人真是好累啊！

看來，應該好好休息一陣了，不然快不行了，可能已經不行了，呵呵……

精緻的容顏，全是一片死寂，白月貞伸出手來，緊緊地握著韓彬漸漸冰涼的手掌，身子蜷縮成一團，臉上還殘留著一道豔麗的痕跡，深深地印在她的側臉。

哭，哭得很無力，卻又哭得肝腸寸斷，好像整個世界都崩潰了一樣，充滿絕望。

“這是……怎麼回事……誰能告訴我……這個世界究竟怎麼了……”

“還我，把我的韓彬還我，醫生在哪，護士呢，還有救護車怎麼還沒到。”

“小彬，醒醒，你還沒跟我回家呢，魂淡，給我起來。”

……

一聲聲痛苦的大哭在夜裡迴盪，顯得格外清脆，帶著一股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