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者輕輕啊了一聲,恍然大悟:“就是那位深得天子寵愛的城陽郡王?”
答者意味深長:“不錯,就是那位。”
城陽郡王穆提婆鼎鼎大名,幾乎無人不知,但他的出名卻並不是因為政績能力,而是源於皇帝。
沈嶠與這位城陽郡王,也有過一段很不愉快的淵源,因為他,穆提婆從此再也不能人道,估計早就把他恨到骨子裡去了,沈嶠並不畏懼,但他是在找人的,沒必要多生事端,聞言就往人群后面又退了退,準備到旁邊店鋪裡先避一避。
此時便又聽人咦了一聲:“那不是城陽郡王啊?”
沈嶠回頭一看,好巧不巧,高頭大馬上的人也正往這裡看過來。
二人視線對上,沈嶠淡然無波地移開,反是對方微微一愣。
“噢,的確不是城陽郡王,那是天子新寵,據說是由城陽郡王進薦給陛下的,如今很得陛下寵愛呢,連馮淑妃都得往後排!”
“馮淑妃就是那個……嗯?”
“嘿嘿,不錯,就是那位被陛下脫光了衣服,以千金之價出售給大臣們觀賞的馮淑妃!”
周圍人群跟著發出心照不宣的笑聲。
天子大臣皆如此,家國又如何?
想想自己見過的宇文邕,沈嶠搖搖頭,轉身沒入人群離開。
北齊尚佛,鄴城也成為佛都,道觀幾乎沒有,沈嶠詢問了幾個路人,大都不知道城中哪裡有道觀,問到一位老丈時,對方才道:“城西倒有一處白龍觀,只有觀主與兩名道童,平日裡很是冷清,沒幾個人會去。”
沈嶠謝過老丈,很快尋到白龍觀,發現的確簡陋,從外面看,除了白龍觀三字匾額還算清晰,餘者苔痕處處,屋瓦腐朽,不知已有多少年沒修繕打理過。
說是有兩個道童,可大門虛掩,從外面走到天井處,卻連人影也未見一個,直到沈嶠揚聲詢問三四次,方才有個小道童打著呵欠從裡頭走出來。
“郎君所為何來?”
沈嶠施禮道:“請問這位小道長,前些日子是否有一行人來此借宿?為首的是一年輕男子,帶著一名女子,兩名老者,興許還有門人若干,那男子耳朵下方有一顆紅痣,他們也許穿著道袍,也許沒有。”
道童搖頭:“沒有,我們道觀一日到晚冷冷清清,都已經許久未曾有人來過啦!”
沈嶠有點失望,眼見天色稍晚,便道:“那不知此地可有空餘客房?在下想借宿一宿。”
道童:“有是有,不過客房久未打掃,你得自己清理。”
沈嶠:“多謝,有棲身之處足矣,請問小道長,此間觀主可在,借了主人家的地方,總要去道謝一聲。”
道童:“不用啦,我師父不見外人的,反正你也只是借宿而已,又不是要借錢,見不見都沒所謂。”
他帶著沈嶠穿過道觀正殿,來到後院其中一間屋子門前,推開門,一股經年陳腐的塵土味撲面而來,小道童自己都連連嗆咳起來,手一邊在鼻子前面使勁扇。
“瞧,這麼髒,你真能睡?”他拿眼睨沈嶠。
沈嶠看了一下,床是髒了點,掃帚抹布卻都是現成的,前邊也有井,打掃一下就能將就,從前玄都山上,他即使貴為掌教,住宿也未見得就多麼豪華舒適。
“可以的,多謝小道長了。”
他既說可以,道童也就沒管他:“過午不食,灶房不開火啦,要吃飯你就自己燒,水壺水杯,灶房裡都有,不過沒米沒面,你若想買吃的,出門過一條街的集市就有,得趕快,晚了人家就收市了。”
這樣的招待,也難怪坐落京城,卻根本沒有香客上門,除了百姓尚佛之外,恐怕此間主人的態度也很成問題。
沈嶠卻什麼也沒說,只含笑一一答應下來,待道童一走,他就開始灑水掃地擦拭床鋪。
不一會兒,道童去而復返,卻帶著一股興奮:“這位公子,你快出去看看,外面來了好幾輛馬車,載了好多東西過來,指明說是要送給你的呢!”
作者有話要說:
阿嶠哭啦~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以前沒接觸不知道,現在深入接觸,這個世道讓他很傷心。
有些人曾經自己過得不好,所以懂得體諒別人,讓世界變得溫柔,有些人因為自己過得不好,所以就要百倍從別人身上找回來。
陳恭左右看,打個了噴嚏:哪個王八蛋在說我?
☆、44|第 4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