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皇后抬手將人都支開了,偌大一個水榭,只餘她們二人。
裴錦箬沉靜端坐,卻好似能聽見自己胸腔處心房的鼓躍聲,一聲趕一聲,急促而響亮。
好在,鄭皇后也沒有心情和她繞彎子,等到水榭中只剩她二人時,她便是抻了抻身子,肅容道,“北狄公主死了。”
斛律真……死了?即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裴錦箬還是沒有想到,真正聽到時,還是心口驚跳,居然會是這樣?怎麼會是這樣?
那個一身紅裙,恣意張揚的姑娘,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可是,裴錦箬知道,這還不是更糟糕的。
眼見著自己還沒有說出口,可裴錦箬卻已經瞬間刷白的臉,鄭皇后忍不住嘆息了一聲,真是個敏銳的孩子。
只是,該說出口的,還是得說出口。
“殺她的第一嫌犯正是你家晙時。”
果然!裴錦箬並不怎麼覺得意外,卻還是覺得心絃震顫,狠狠閉了眼,她的嗓音仍然平穩地道,“娘娘,這不可能。”
鄭皇后沒有回答她,而是繼續道,“北狄公主的侍從發現公主遇害時,燕崇正好在那兒,而且,也只有他在那兒。如今,晙時已是被收監,錦箬,事關兩國邦交,正在和談之時,出使大梁的北狄公主卻死在了我大梁境內,甚至是我大梁禁宮之中,這件事,可不小。索穆將軍怒極,嚴詞要求咱們給個交代,陛下也是被逼無奈,晙時已是被押往大理寺監牢。”
“娘娘,晙時是無辜的。陛下和娘娘都該清楚,北狄公主早前曾兩次遭人刺殺,顯見有人早要取她性命。而一次,是晙時捨命相救,另一次,則是因為臣婦,她才化險為夷。若是晙時果真要對她不利,我夫妻二人當初又何苦相救?”裴錦箬唇臉皆白,神色卻還算得鎮靜,只捏在手裡的帕子已是皺成了一團。
“本宮和陛下自是清楚,問題在於,這些事,已是不能宣之於口,難道,你不明白?”
裴錦箬驟然一僵,是了,頭一回,永和帝不欲宣揚,將事情壓了下來,北狄那邊怕也是不會認賬。而第二回,更是他們這邊,將髒水潑了回去。
而這回,燕崇卻是北狄公主身故之地唯一的人,若非沒有人能證明公主遇害時他不在,永和帝也不會連掙扎也沒有,直接將他下獄。百口莫辯。
裴錦箬掐緊掌心,好像,是他們將自己逼進了一個死衚衕裡。
鄭皇后嘆息一聲,“錦箬,越是這個時候,你越是要撐住,照看好自己,還有,你腹中的孩子。”
裴錦箬咬了咬唇,“皇后娘娘,方才御花園中的事兒想必娘娘已是知悉,這件事,怕是與北狄公主被殺脫不開干係。”
“你放心,本宮知道該怎麼做。你早前做得很好,將事情掀了出來,若是能查出個端倪,事情說不準還有轉機。”
裴錦箬點了點頭,站起身來,“這件事我插不得手,一切只得拜託娘娘了。”
“你與本宮之間,便不用多禮了。本宮能幫的,一定幫。”
“對了,這樁案子,陛下已是交由英國公世子查辦。”
裴錦箬聽罷,目下輕閃,將案子交給袁恪,看來,永和帝至少也是想給燕崇留下餘地的。
從水榭出來時,禁軍已是散開了,本來就是為了防備刺客,如今,確定無虞,自然也無需再守著了。
但這氛圍卻是已被破壞殆盡了。
見得她出來,徐蓁蓁和盧月齡連忙迎了上來,關切地望向她,“你沒事兒吧?”
即便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以她們自幼所見所聞,怕是也猜到出了大事,此時此刻,還能待她一如往昔,這份情誼,便也算得難得了。
裴錦箬心頭微暖,抿住嘴角,笑著輕輕搖了搖頭,“沒事。只是,我得先行家去了。”
燕崇涉嫌刺殺北狄公主的事兒,怎麼也是瞞不住的,稍晚些,她們就都該知道了。
“我們一同走吧!”這話,卻是出自另一個方向,進宮後,沒有來御花園赴宴,而是一直待在壽安宮陪著太后的蕭靈犀卻是突然出現在了這兒,並且恰恰好接了裴錦箬的話。
裴錦箬心領神會,點了點頭,辭別了徐蓁蓁和盧月齡,便是與蕭靈犀一道離開了。
到了宮門處,登上馬車,裴錦箬便是再也耐不住性子,拉了蕭靈犀的手道,“靈犀,表哥督辦這樁案子,可能尋個機會,讓我入大理寺監牢,見晙時一面?”
“我正是為此事而來。”蕭靈犀一邊說著,一邊低頭從腰間掏出了一方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