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綦不至於那麼蠢。何況,我早已提醒過他,陛下想動鄭家,甚至是榮王,卻未必會動皇后。”
“可是,最要緊是陛下認為是誰……這宮中,最不需要的,不就是真相嗎?”
燕崇默了默,“不管是皇貴妃,還是蕭綦,若是真蠢,都走不到如今的地位。若是這一關都過不了,也趁早打消肖想那個位子的念頭。”
裴錦箬想想,可不是麼?那宮裡的人,又有哪一個是簡單的?
轉過頭,望著燕崇,她雙眼深了深。
燕崇被她看得有些發毛,“你這麼瞧著我做什麼?”
“我是在想,我有些看不懂你的心思了。”他早前不是已經給蕭綦遞了投名狀了嗎?她以為,他暗地裡,該是穆王黨。可,皇后娘娘與他之間,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牽扯,他甚至授意她在皇后娘娘陷入低谷的時候,主動示好……還有那時,他到底為了什麼,才與蕭綦打了一架?
讓那日,蕭綦在她面前諸般試探?
他到底站在哪一邊,是誰的人?
想起蕭綦,便是想起他那日的一番話,裴錦箬心頭一緊,神色間帶出兩分憂慮來。
燕崇見她居然擔心地攏起了眉頭,不由屈起食指,輕彈了她腦門兒一記,“你呀,少為難你自己的腦子。政局複雜,哪裡是什麼非黑即白。就是我,也不敢說,自己算得精準,只能步步謹慎,步步小心,總歸,我會盡我的力,給自己掙個錦繡前程,往後,則封妻廕子,給你掙個誥命回來,可好?”
誥命不誥命的,裴錦箬倒不是那麼在意,只是,她也不會矯情,她深知,他們身在局中,哪裡是想不爭,就能不爭的?
她笑著,靠在他胸口,輕聲道,“你只需處處小心,行事前,也想想我。我說過的,不想當小寡婦。”
燕崇一雙眼眸如星,滿是笑意,低頭便是狠狠香了她額頭一口,“放心吧!你男人我……命大著呢。而且……從小到大,我的運氣都好得很。尤其是在賭桌上押大小,我呀,從未輸過……哎喲!綰綰!”
他捂著被她揪著的側腰,又是委屈,又是無辜地望著她。
裴錦箬卻是哭笑不得,他居然將這事兒……說成了押大小?
好吧!她承認,這也是一場賭局。可押上的賭注,卻是身家性命。成者為王,敗者寇。
鄭皇后傳出硃砂中毒沒有兩日,鄭閣老便於大理寺監牢內用一根褲腰帶吊死了自己。
這麼一來,舉朝譁然。
畢竟,如何處置尚且沒有定下,鄭閣老卻已經先自行了斷了,這個中深意,不得不讓人多想一二。
只是,兩朝元老,開國功臣,一代國丈,卻是這般死法,不得不讓人唏噓。
陛下大怒,責罵了大理寺卿監管不力,整個大理寺都被罰了半年的俸祿。
鄭閣老的屍身被髮回鄭家,允許好生安葬。只是,一場喪事卻是辦得悄無聲息。鄭家家產一律充公,鄭家男丁,所有在朝為官者無一倖免,全被摘了頂戴,且鄭家三代內,不得入朝。一代後族,就此沒落。
廢后之事再被提上朝堂,永和帝卻是在朝會上雷霆震怒,當下,便是摔了一塊鎮紙,說了一番話,將群臣震懾住,之後,再無人敢提“廢后”二字。
具體的,裴錦箬自然是沒有聽見,卻也知道了個大概,總之,永和帝便是引經據典,將漢宣帝尚且知故劍情深,古往今來,聖人之訓,便是糟糠之妻不下堂,況他與皇后少年夫妻,一路扶持,鄭家之事,皇后非但沒有參與,甚至是鄭家男子三代不入朝的懲戒,還是皇后親自提出。這樣的賢后,如何還不堪為後宮,乃至大梁表率?
誰若再提“廢后”,那便是居心不良。
永和帝將話撂到了這裡,誰還敢言半字?即便是那些信奉文官死諫的御史們今回也是有志一同地閉緊了嘴。
陛下襬明瞭要保皇后,誰敢往刀口上撞?天子之怒,可不是誰人都能承受得起的。
何況,如今,鄭家沒有了,鄭皇后獨木難支,就算還是皇后,卻也不過只是徒有虛名,不可同日而語了。
不論廢后,便論榮王。
鄭家的事,雖然明面兒上的證據,沒有牽扯到榮王,但榮王不可能全然脫開干係。
永和帝大抵對榮王也是起了疑心,榮王解禁上朝時,便當朝毫不留情面地狠狠斥責了一回。
恰逢南疆夷族有兩大土司有所異動,竟是糾結起了一隊人馬,扯開了大旗,要叛梁。榮王蕭允便自請下南疆平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