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在熱水裡,渾身的痠痛總算疏解了許多。裴錦箬輕嘆了一聲,仰頭靠在木桶邊沿,等著雪盞取了膏子回來。
誰知道,等了好一會兒,雪盞還是沒有回來。莫不是沒有找見?
正在沉吟時,屋外突然有了些動靜,悶悶的一聲響。
裴錦箬眉心微微一蹙,“雪盞?”
沒有人應聲,她眉心皺得更緊,轉頭瞧見搭在一邊木架子上的衣裳,便伸手去夠。
這時,房門吱呀一聲響,裴錦箬驀然回過頭去,一雙琉璃色的貓兒眼先是一愣,繼而便是瞠大,雙手環抱住自己,便是沉進了水裡,咬著牙,又惱又恨道,“燕晙時!”
來人可不是雪盞,或是她的哪個丫鬟,而是絕不該出現在此時此地的燕崇。
他居然……又給她玩兒夜探香閨的這一套,而且,還偏偏選在這個時候。
裴錦箬又羞又憤,卻見他還愣著,不由怒了,“你還看?還不轉過去?”
“哦!”燕崇被吼得醒過神來,後知後覺地應了一聲,慢吞吞轉了過去。
“滾出去。”身後,又是裴錦箬幾乎要噴出火來的嬌嗓。
燕崇不敢回頭,不敢有疑義,終於清醒了過來,倒是急得如同見了鬼一般,驀地便是拔腿溜了出去。
房門“砰”一聲闔上,門內門外兩人的心跳,卻都是不約而同失了速。
經了這一遭,裴錦箬哪裡還有心情,“嘩啦”一聲破水而出,隨便擦拭了一下,便將衣裳套在了身上。
只是,天氣本就熱了,她又是打算沐浴完便歇了的,便只帶了寢衣進來,這夏日的寢衣自然都是輕薄的,如何能見人?
裴錦箬皺了眉,好歹瞧見邊上還掛了一件披風,便將之取了,牢牢裹住了身子,又用衣帶緊緊束住,確定妥當了,這才走出了淨房,可心裡的惱火,卻是半分不散。
淨房外的燕崇也沒有好到哪兒去。
他哪裡想過會撞見方才那一幕?雖然不是頭一回夜探香閨,但上一次,還沒有看個明白,便被裴錦箬推了出去。連屋子裡的格局都沒有看清楚,哪裡知道那裡是淨房?
只是聽得她喚了一聲,以為她有什麼事兒要吩咐丫鬟,偏偏,她的丫鬟剛剛才被他“處置”妥當,怕她無人可用,他這才進去。
本是想著不介意給她當一回丫鬟使,哪裡知道,會撞見這麼香豔的一幕?
想到此處,方才瞧見的一幕,又一次浮現在眼前。
她的臉,被熱氣蒸騰得紅潤嬌豔,一頭青絲溼漉漉的披散在肩頭,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水氣。乍見他闖進,嚇得直往水下縮,別說香肩,就連秀雅的下顎都有一半進到了水中,望著他,一雙貓兒眼瞪得渾圓,又羞又慌,像是一隻被箭驚了的小鹿。
偏偏,她不知道的時候,他沒有控制住自己的眼,往下一瞄,透過那盪漾的水波,她那身雪白的肌膚,還有玲瓏有致的身段,都是若隱若現,配上她臉上那哀羞欲絕的姿態……
燕崇陡然覺得又口乾舌燥起來,連忙拎起桌上的水壺,倒了滿滿一杯冷茶,咕嚕嚕一口飲盡。
這已經是第三杯了。
只是,也不過只是能將心頭的火稍稍澆熄一瞬。
身後,淨房的門“吱呀”一聲響,他驟然回頭,便見得裴錦箬氣勢洶洶地踩著重而急的步伐衝了出來。
一雙貓兒眼瞪著他,晶晶亮,全是怒火。
燕崇喉結微微一滾,卻是忙道,“那個……那個都是誤會……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裡是淨房,更不知道你在沐浴……我真的……真的沒有……”
能說會道的燕二公子舌頭打了結,耳根發熱,渾身都熱,被她瞪著,羞窘得語不成章。
“你還說。”裴錦箬又羞又急,目光一挪,瞥見一旁矮榻之上的迎枕,抓了過來,便朝著燕崇身上打去。
一下,又一下。
燕崇由著她打,由著她出氣。
好一會兒後,裴錦箬才喘著氣停了下來,未必打疼了他,卻是累得她又是一身的汗,這澡算得白洗了。
瞪著他,眼中餘怒未消,“燕二公子,你還真當我裴家無人,這般欺負我啊?我這閨房,你想來就來,若是被人察覺了,你這是要我的命啊?”
“那個……我不是怕你不見我,這才出此下策嗎?”燕崇忙解釋道,“而且,我仔細考慮過的,今日,你家裡四處都忙著,才安全。外邊我也讓人看著,不會有人察覺的。我只是……想與你說說話罷了。誰讓你都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