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錦箬不知為何有些心虛,垂下眼去,訥訥道,“我雖是自己來的,可我外祖母和舅母也來了,我方才與他們一道,我不見了,他們定是會著急的……”
燕崇卻還是沒有說話,只是抿緊了唇,將她牢牢盯著。
裴錦箬很是不自在,垂頭看了一眼身上,還裹著他的披風,她微微一頓,便是伸手要將之解下來,“今日的事,多謝你了……”
還要說什麼,卻是戛然而止。
她的手落在繩結之上,還沒有將之拉開,而他的手,卻是落在她的手背之上,將她緊緊覆住。
她驚得抬眼看他,他方才面上的怒色倒是收斂了些,神色之中略有一絲無奈,“我送你回去。披風就別脫了,好生穿著。”說罷,將手從她手背之上挪開,將兜帽拉起。他玄色的披風穿在她身上,實在是過大,如同一隻布袋,將她從頭罩到了腳,還落了一截,拖在地上。那兜帽一蓋上,便將頭臉遮了大半,只露出白皙纖巧的下顎,還有紅潤的嘴唇。倒是將她顯得越發嬌小了,惹得燕崇忍不住笑著眯了眯眼,心情倒是好了許多。
“走吧!”他言語間,已是不由分說握住了她的手,牽著她,往外走去。
裴錦箬心裡有些疑惑,他不是打定了主意不再理她了麼?怎麼今日待她,卻又好似回到了她之前還未曾對他說出那些要撇乾淨的話時的態度?本來冰涼的手,被他厚實溫暖的手掌包裹著,倒是慢慢暖和了起來,但是,裴錦箬想,她怕終究還是凍著了,受了風寒,否則為何腦袋竟是暈乎乎的?
外面的風雪恁大,四下望去,好似天地靜謐,穿梭其中的,只剩他們兩人。
冒著風雪走了大約半炷香的時辰,他們才回到了方才的迴廊。
燕崇的步子微頓,放開了牽住他的手,朝著前方輕輕一揖,“謹之兄!”
裴錦箬心頭一驚,趕忙抬起頭來,便是撞見了迴廊轉角處,正抱著她那水青色的披風,站在風口的袁恪。他正皺眉望著自己和燕崇,一雙眼,幽沉難辨。
“表哥。”裴錦箬急急喊了一聲,看了燕崇一眼後,便是邁步靠了過去。
燕崇倒是也沒有攔她,笑眯眯看著她走到了袁恪身邊,這才笑道,“這會兒見著了你表哥,你總不用再怕他們擔心了。”
說罷,又望向袁恪時,音調卻是沉了兩分,“謹之兄,你既是她表哥,又與她在一路,便不該放她一人。”
兩人目光無聲對峙,空氣,莫名有些沉凝。
片刻之後,燕崇先挪開視線,垂頭低笑了一聲,挑眉看了裴錦箬一眼,便是轉過身,大步又走進了風雪之中。
裴錦箬望了眼他很快被風雪迷離了的背影,憶及他方才頭上肩頭的落雪,這才猛地想起他的披風還在自己身上呢,張嘴欲喊,卻已是來不及了。
回過頭來,卻見袁恪也正望著她,或者準確地說,是望著她身上的披風,她不知為何,慌了慌,忙道,“表哥,方才我在殿門處等你,卻沒有想到,剛好撞見了福王與榮王,是燕二公子為我解了圍。”
聽她提及福王,袁恪目光微微一緊。他終於知道,方才燕崇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他確實不該放她一人。
“讓你擔心了,對不住。”裴錦箬又道。
袁恪終於開了口,聲音微啞,“是我不該放你一人。走吧!咱們該回了,否則,祖母怕是要擔心了。”
裴錦箬神色微微一鬆,點了點頭,表哥自來是不會追根究底的,這樣挺好。
袁恪的目光,卻又望向了她身上的披風。
裴錦箬心領神會,忙伸手將他手中抱著的那件披風接了過來,換下了身上這一件,兩人才轉過迴廊,往後殿而去。
那一場雪,如同燕崇所料般,整整下了一夜,到得第二日清晨,才停了。
來進香的,有些趕著在雪下大之前,便已是下了山。也有如同裴錦箬這般,被耽擱在山上,沒能走成的。
好在,與葛老夫人他們一道,倒也不愁安置。
一道在寺中歇了一日,到得第二日雪停,用了齋飯,這才回城。
馬車從山門前駛離時,裴錦箬卻是挑起簾子,往外張望。
可是,直到馬車踢踢踏踏跑離了山門,她還是沒有瞧見燕崇。
也不知,他是走了不曾。
“姑娘在看什麼呢?”袁嬤嬤跟著往窗外瞄了瞄,外邊,一片白茫茫,也不知有什麼好瞧的。
“沒什麼。”裴錦箬鬆開簾子,垂下了眼,卻摸了摸膝上的那隻包袱,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