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崇沒有留她,眼看著她身姿輕盈出了門去,那角海棠紅的裙裾也消失在了眼界,燕崇面上的笑容一點點深斂,雙眸沉下,扭頭對剛剛進門來的洛霖道,“你去一趟,將陛下請來。”
裴錦箬帶著綠枝從燕崇住的配殿出來,一路無聲往回走。
這個時辰,大多數的人,都在忙著歸置東西,為明日回京做準備,一路上,雖也遇著了不少人,卻都是行色匆匆。
轉過一個拐角,不經意一抬眼,裴錦箬怎麼也沒有料到會看見這樣一幕。
“姑娘?”綠枝亦是瞧見了,在她身後低聲叫道。
裴錦箬卻是扯著她的袖子一拉,主僕二人便躲到了一幕花牆後,從那花牆的縫隙間,往外看去。
今日的長樂公主穿了一身燦耀的紅,面上的驕矜之色斂了個乾乾淨淨,拎著馬鞭,擋在袁恪身前,仰著頭,望著他,一雙眼,如同這春日一般的光華耀眼,紅唇始終彎著,如春花輕軟。
袁恪側面對著她們,還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樣,眉心微微顰著,不知在說些什麼,卻到底,沒有扭頭,置之不理。
裴錦箬想起那日在林子裡,長樂公主知道她是袁恪的表妹時,那一瞬的慌亂,彼時便覺得起疑,如今……裴錦箬想,自己好似已經找到了答案。
一夜無眠,到得第二日,天方亮時,又是綿延一里多的車隊,從獵宮出發,蜿蜒往鳳京城方向而去。
去時,與來時,截然不同的心境。
車外,隱約傳來嬌俏的笑語聲,裴錦箬挑著車簾往外看去。
袁恪沒有當值,是以,一身常服,隨護在前方袁清洛所乘的馬車側旁,長樂公主卻又來了。沒有乘馬車,一身騎服,與袁恪並轡而行。不時,聽得笑語聲聲,哪怕是袁恪只許久才含糊地“嗯”上一聲,看在眼中,卻也是一幅甚是養眼的畫面。
“還是天家公主呢,這般勾纏人,真是不要臉面了。”耳畔傳來一把不忿的嗓音,卻是綠枝不知何時坐到了她身側,與她一同望著外面。
裴錦箬手一鬆,簾子垂下,回頭便是皺眉低斥道,“住口!這樣的話也能隨便說的?若是讓旁人聽見了,要掌嘴,要打板子,我可保不住你。”那是誰?那可是公主,天家的女兒。哪裡是綠枝一個小小的丫鬟能夠肆意出言詆譭的?
綠枝微微潤了雙眼,“姑娘,奴婢這是為你抱屈。奴婢去打聽過了,說是前些時日,長樂公主與人約了打馬球,哪裡知道,突然驚了馬,世子爺恰好路過,所以,救下了公主。從那之後,公主便對世子爺另眼相看了,一有機會,便往跟前湊,打的是什麼主意,還不是司馬昭之心嗎?都說長樂公主騎術了得,哪裡會隨意驚了馬?而且,還那麼剛好,就在世子爺經過的時候,被世子爺救了下來?若說不是一早安排好的,姑娘你信嗎?”
裴錦箬目下閃了兩閃,聽罷,笑微微道,“公主煞費苦心,看來,是真正看重表哥。”
“姑娘!你不要不上心,如今這樣的情況,若是世子爺果真尚了公主,那你怎麼辦?”
“什麼叫我怎麼辦?你這個丫頭,越說越不像話了,表哥若是果真能夠尚了公主,那也是他和公主的緣分。”裴錦箬語調淡淡,笑道。只是,若果真如此,少不得讓外祖父和外祖母失望了就是。只是,她覺得納罕的是,前世,袁恪娶的分明是永昌伯爵府的四姑娘,這當中沒有聽說長樂什麼事兒,更沒有半點兒傳言,是關於袁恪與長樂公主的啊!
“姑娘,你別這樣不放在心上,若是果真一時大意,錯過了世子爺,你還往哪兒去尋這麼好的親事?”綠枝見她家姑娘這樣,卻是更著急了。若換了從前,她未必會那麼擔心。畢竟,還有燕二公子呢。可是,如今的情形,就算姑娘什麼都不說,她也看得明白。姑娘這是打定了主意要跟燕二公子生分了,別管什麼原因,姑娘的骨子裡,有一股子倔勁兒,既然是她決定了的事兒,便不容易更改。而偏偏,這中間,又還關係著一個福王。
福王可是親口在陛下面前,討要過姑娘的,雖然陛下沒有應。可畢竟福王開了這個口,這件事,便瞞不過有心人的眼睛。福王再不成器,那也是龍子鳳孫,正兒八經的皇家血脈。他看上的人,若非有那個本事的,誰敢沾惹?
姑娘若是不能嫁給世子爺,還能怎麼辦?難道還真去給福王做側妃嗎?
若換了旁人,自然也是個好歸宿,說不得,還得高興得很呢,可她家姑娘.......分明不願意的啊!
本以為,再不濟,還有個世子爺,可誰知道,半路卻殺出個程咬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