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儼的笑容不變,一副八風不動的樣子,隻手中拂塵輕輕一揮,垂眼道,“裴三姑娘!陛下有請。”
陛下……找她?
裴錦箬驚得瞳孔一縮,驀然回頭望向身旁的徐蓁蓁,見她亦是驚得眼都瞠大了。
心下惶惶,可是,聖命傳喚,卻哪裡由得你說不?
裴錦箬跟在魏儼身後,一步一挪,進了皇帳。
帳內光線略暗,裴錦箬隨在魏儼身後,一路低頭向前,直到魏儼停了步子,往上方行禮,她才屈膝跪下,“叩請陛下聖安。”
“起吧!朕請你來,你便是座上賓,用不著太過多禮。”上首響起永和帝還算得和煦的嗓音。
裴錦箬謝恩起身,卻不敢託大,更不敢四處亂瞄,只是低眉垂首,束手而立。
“你會下棋吧?”永和帝問。
“回陛下的話,黑白之道,臣女實在只是略通。”
這話倒不是謙辭。
“無妨!朕只是閒著無聊,你陪著打發時間,手談一局吧!”上首,永和帝廣袖一揮,語調雖平和,卻不怒自威。
想要陪你打發時間的人多著呢,你何必挑上我?裴錦箬心頭腹誹,面上卻不敢露出分毫,恭恭敬敬應道,“是。”
便是被魏儼引著上了前,斂裙在永和帝對面坐了。
“既是棋藝不精,便由你來執白吧!”永和帝有些慵懶地靠在身後的椅靠上,手輕輕捻動手邊棋盒中的棋子。
裴錦箬的目光不小心瞄見那拇指上光滑玉潤的白玉扳指,略作沉吟,這才低低應“是”,取了一顆白子,小心翼翼,放在了一角。
永和帝也很是隨性地落著黑子,疏疏落落連著下了几子,他都是一言不發。
裴錦箬非但沒有半分放鬆,心絃反倒更是緊繃起來,恨不得直截了當地問他找她來究竟何事,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還不如早死早超生。
只是,對面的人,卻是大梁的皇帝,一張嘴,便可生死予奪,她哪裡敢?只能生生忍著。
“你倒是個沉得住氣的。”就在裴錦箬已經是渾身冷汗的時候,永和帝終於開了口,這話,聽上去,好似稱讚,可裴錦箬卻是半點兒不敢掉以輕心。
“你兩個兄弟,朕也見過,大的一個,學富五車,端方持重。小的那個,也是天資毓秀,可圈可點,別的且不說,就看你們幾個兒女,朕也有些羨慕你父親了。”
“臣子之家,皆是仰仗皇恩,中人之姿,不敢當陛下這般讚譽。”裴錦箬忙垂首答道。
“你也不要過分謙虛了,你若是不好,又如何能引得朕的兒子、外甥,一個個的,都為了你,神魂顛倒呢?”永和帝明明還笑著,卻是話鋒一轉,扔過來一柄刀鋒。
裴錦箬臉色一白,哪裡還坐得住,連忙便是斂裙下了地,伏跪在地上,“陛下此言,臣女實不敢當。”
永和帝低眼看著她的頭頂,轉動著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話語裡聽不出喜怒。
“你可知,就在昨夜,朕的福王向朕討要你,想要納你做個側妃?朕倒是不知,你是何時入了福王的眼?”
裴錦箬心下一“咯噔”,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這么蛾子會出在福王身上。可是……她猶豫了一下,知子莫若父,永和帝未必不知他這個兒子是個什麼德性。但都說癩痢頭的兒子,還是自己的好。只怕永和帝再怎麼的賢明,在這樣的事上,還是與天下父母一般無二,自己的兒子不會錯,錯的,都是別人。
心裡略作沉吟,裴錦箬還是硬著頭皮道,“臣女至今,也不過與福王殿下有過一面之緣。就在正月初一,大相國寺中見過一面而已,也僅此一面,臣女自問,並未有任何僭越出格之處,實在不知福王殿下為何……總之,臣女問心無愧,還請陛下明鑑。”說著,已是重重將頭磕在了地上。
“好一個問心無愧。”永和帝低低笑起來,“你只怕心裡在腹誹朕明知自己的兒子是個什麼樣的人,還一心偏袒吧?”
裴錦箬背脊一僵,不敢開口,卻已是汗透衣背。
“若只是這一樁,朕也不會請你來一趟了。”
裴錦箬心下一緊,還有?
“福王是當眾求朕應允此事,彼時,晙時也在場。”
永和帝輕描淡寫一句話,卻是讓裴錦箬如墮冰窖一般,周身都泛起涼來。
燕崇聽見了,以他的脾氣……
“今日的比試,是朕的主意,早在定下三月春獵時,便已擬定。朕雖正值壯年,可也是時候開始培養國之儲君了。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