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聽他的,還是如往常那般叫我便是。否則,你現在改了口,過些時日,我豈不是也得改口?我們到底怎麼稱呼對方為好?所以啊,改來改去的,太麻煩了,咱們不管他們,只管咱們自己的交情。”裴錦箬睨了燕崇一眼,便是拉了蕭靈犀的手道。
這說的,自然是蕭靈犀與袁恪的婚事,如今,明旨已下,便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
蕭靈犀面上有些羞色,但繼而卻是歡喜,拉緊裴錦箬的手,甜甜道一聲“好呀!”然後,挑釁地瞥了一眼燕崇。
後者欲哭無淚,看來,昨夜的事兒,果真是讓媳婦兒氣大了,不站在他這邊啊!
“世子爺,世子夫人。”簾子被挑起,一個頭發已然花白的嬤嬤從殿內出來,朝著幾人蹲身行禮。
“周嬤嬤。”燕崇領頭招呼那嬤嬤。
都說宰相門前七品官,何況這周嬤嬤是太后的陪嫁,跟著太后和先皇打下這片錦繡江山,又與太后,在這後宮中,浸淫多年,是太后身邊最為親近得用之人,誰敢小覷?
周嬤嬤倒是神色平和帶笑,“快些請進吧!太后娘娘已是念叨了好幾回了。”
邊上宮女打起簾子,幾人魚貫而入。
太后果真已經端坐於正位之上,幾人跪伏請恩,“叩請太后娘娘聖安。”
裴錦箬能夠感覺到,從她進殿起,一道銳利中帶著審度的目光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如芒刺在背。
而她,因為早已有了準備,只是這樣的目光,反而受之坦然。恍若沒有察覺到一般,她行止有度,落落大方。
“行了,都是自家人,便不要行大禮了,快些起來。”太后手微抬,笑容可掬道。
幾人起身站好,裴錦箬站在燕崇身邊,略靠後半步的地方。一直雙眼微垂,沒有亂看一眼,方才行跪拜大禮,身上的環佩更是沒有發出半點兒聲響。
太后看在眼中,多了兩分滿意之色,出身雖然低微了些,但這規矩看來還是不錯。“都坐吧!”
燕崇輕使了個眼色,裴錦箬心領神會,乖乖隨在他身後,在他下首坐了。
蕭靈犀卻已經湊上前,一聲甜膩膩的皇祖母,便是緊挨著坐了。
“你便是我們崇哥兒的新媳婦,聽長樂說,喚作錦箬是嗎?”太后慈愛地拍了拍蕭靈犀的手,目光落在了裴錦箬的身上。裴錦箬今日算得主角,太后自然是要問的。
裴錦箬早有準備,起身斂衽屈膝,恭聲回道,“回太后娘娘,是。”
“你上前來,讓哀家好生看看。”太后招了招手,讓裴錦箬上前來。
“去吧!”燕崇衝著她,微微一笑。
裴錦箬沒有惶惶,神色沉靜自若地上前,剛要拜倒,便被太后虛扶了一把,她便也順勢站了起來。
因為離得近,她站著,太后坐著,倒也看得清楚。她目光輕輕一掃,不小心與太后打量的眼撞到了一處,太后眼裡的銳芒消散了些,帶了兩分笑意,竟是裴錦箬前生從未見過的和善。
也是因為這抹笑意,裴錦箬陡然發覺了,原來,燕崇那雙眼睛,與其說是像陛下,不如說是像太后。原來,舅甥兩個相似的眼,都是遺傳自太后啊!
“早前便常聽長樂提起你,倒是崇哥兒捂得緊,直到陛下賜婚前,哀家都半點兒不知。陛下倒是沒有多說,但哀家知道,崇哥兒的性子,除非是他自個兒相中了你,陛下也不敢輕易給他賜婚。這小子,他若是不中意的,他才不會管是不是抗旨,定會鬧個不可開交。”是以,為了怕不能收場,永和帝沒有十成的把握,是不會下那道賜婚聖旨的。
“哀家早前沒有見你,一是因著哀家常年禮佛,殿中冷清,身子也不大好,不想見人。二是,說實話,哀家對你並不是很滿意。”太后倒是直言不諱。
“外祖母。”燕崇突然出了聲,也不叫太后娘娘了,直接用了這樣平易近人的稱呼,有些無奈,“您可別把我好不容易娶回來的媳婦兒給嚇跑了。”
“你瞧瞧,哀家說什麼了?他這就護上了?”太后又好氣又好笑地瞪了燕崇一眼。
“哎喲!外祖母!不是您說的嗎?我就是隻沒腳的鳥兒,日後,若是誰能讓我安定下來,您呀,只會將她當成菩薩一般供起來。您看看我媳婦兒,這品貌就不用說了,這滿鳳京城比她好看的也找不出兩個來吧?又是知書達理,又是溫柔賢惠,最最要緊啊,她管得住我,我聽她的話呀,您說,您還有哪兒不滿意的?”燕崇說話間,已是上前來,不由分說也是挨著太后另一側,在矮榻上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