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陛下心中,早已容不下我董家?這番佈局,難道是從將福王貶謫遼東,便已開始了嗎?”董大榮終於轉頭望了蕭奕一眼,只那一眼的意味,卻是讓蕭奕並不是那麼舒坦。
可眼下的情形,好像再不舒坦,他也是無計可施了。
“開始,還真沒有。你在遼東擁兵自重,朕心中早有忌憚是真,但你董家從前於我大梁開國有功,這一點,朕也一直記在心中。朕並非那等鳥盡弓藏之人,只要你不生不臣之心,好好鎮守東北邊境,朕,也絕不會輕易動你。何況,如今西北未穩,實在不宜再生內患。將這逆子送去遼東,不過是知道你帶兵治理確實有一套,想著他若能跟你學上一學,也能有所長進。當然,也存了予你提醒之意。卻萬萬沒有想到,你二人,居然一拍即合,甚至為了野心,煽動弩月族叛亂,藉由叛亂,從朝廷要糧,名正言順動兵。”
“今日之局,不過是你們起的因,朕,順勢而為罷了。”
“陛下不過順勢而為,便能輕易反敗為勝,董某,該甘拜下風了?”董大榮勾起唇角,語帶譏誚。
“朕知曉你心中所想。”只是永和帝這個一國之君,卻比他想象得要從容大度,絲毫沒有被他激怒,仍然是沉定的模樣,語調平穩淡靜,“你不過是不恥朕要動你,卻要藉助於你董家之人罷了。不過,你自己不察,也怪不著朕,說到底,你董家需要換個當家人,而朕,需要一個聽話的董家,繼續為朕,為大梁鎮守遼東。”
董大榮點了點頭,不過短短的幾個瞬間,他已經好似過了滄海桑田,卻也想通了許多事情,當然是含著幾分不得已的意思,卻到底是想通了。
“想必,遼東那邊,也已經由我兩個兄弟全權接手了。只是不知,我的妻兒,陛下是如何處置的?”
“你的妻兒自然是由你的兩個兄弟處置,朕如今自己尚且一堆麻煩,也顧及不了那麼許多了。”永和帝語調淡淡道。
董大榮目光沉了沉,到底是沒再說話。
默了片刻,終究是抬眼往了那董成望去一眼。
卻也只有一眼,他又垂下頭去。而後,默默將一直掛在腰上的佩刀,解了下來。
這麼一個動作,便已是不言而喻了。
“董大人?”雖然已經有了猜測,但到了這一刻,蕭奕仍然是不敢置信。
董大榮終於轉頭望向蕭奕道,“殿下,這條路,原本從走上那天起,便再無回頭路。如今,成王敗寇,自該毫無怨尤。”
已是有錦衣衛得了靖安侯的示意,上前來,接過了董大榮的佩刀。
董大榮當真是帶著兩分不甘,兩分釋然,束手就擒。
蕭奕如同失了神魂一般,白著嘴臉看著董大榮被人褪了甲冑,而後反剪了雙手,押下了殿去。
殿門外,一股裹挾著雪花的北風倏地朝他捲了過來,他一個激靈,驀地反應過來,便是猛地一扯身,然後便是撲跌跪在地上道,“父皇!父皇,兒臣錯了,父皇!兒臣不過是一時糊塗,被那董大榮矇蔽,這才犯下了大錯。父皇知曉兒臣自來糊塗,且再饒兒臣一回吧!父皇!還有老五,他......若非他特意將父皇沉痾昏睡的訊息傳遞給兒臣,還有父皇身邊那個小江,他也不是個好東西,他也沒少給兒臣遞訊息,若非他們,兒臣也不會......”
說到這裡,蕭奕陡然一僵,腦中靈光一閃,便好似醍醐灌頂一般,原本有些事情,陡然明晰起來。
下一瞬,他便是驚抬起雙目,望向永和帝。
永和帝卻是望著他,滿臉的失望,搖著頭道,“朕自認算得一身清明,如何就能生了你這麼一個東西?不只是蠢,還貪慾甚重,哪怕是到了此時,董大榮一介莽夫尚且知道成王敗寇,願賭服輸之理,你卻還一味地推卸責任,不敢承擔自己的過錯。”
“父皇,難道那小江,還有蕭覃都是.......”蕭奕不敢置信,卻又不得不信。目光在蕭覃和魏儼身上一一掠過,是了,除此之外,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解釋了。
“沒錯。”永和帝卻是承認得異常爽快。“魏儼在朕身邊伺候多年,他又最是個滑溜兒的,你當真以為你們拿捏住了他的夫人,便能引得他背叛朕?就算他逼不得已,確實對朕下了毒,可卻也是想了法子,偷偷知會於朕。他知曉朕的性子,定是會網開一面,饒了他。再將功折罪,配合朕演了一齣戲......還有小江、慧嬪,老五......一步步,都是朕給你佈下的局。可是,老四啊老四,你若是存心本正,又如何會被這些所誘,一步錯,步步錯,走到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