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口的話,卻還算得平穩,“袁先生說得是。不管什麼緣由,上課遲到,便是學生的不是,學生任罰。”
裴錦箬的態度真誠得很,倒是讓那袁先生也有些詫異一般,挑起眉來,著意深望了她一眼。
片刻後,才淡淡道,“如此……我們這兩日正在學陽關三疊,你便將初迭的頭一段彈來聽聽,若是還可以一聞,今日這事,便就此揭過了。”
袁先生的嗓音如珠落玉盤,清脆泠泠,話落,不等裴錦箬開口,便有人低笑道,“袁先生,這莫不是為難裴三姑娘,也為難我們麼?先生莫不是忘了,那日裴三姑娘彈那破陣曲,只差沒將我們都當成了敵人,在那曲中‘肝腸寸斷’了去。”徐蓁蓁的語調裡滿是調笑。
琴課上,都是女子,而這滿室的女子裡,只怕就沒有一個是喜歡裴錦箬的。
這人,本就蠢鈍如豬,偏還喜歡擺著一副目下無塵的姿態,換了誰,誰都看不慣的吧?
只這幾日,這看不慣中,又多了兩分不願承認的嫉妒——這個蠢鈍如豬的裴三,幾時起,竟長得這般好看了。
她今日,穿了一身簡單的夏裳,鵝黃色的銀條紗小衫,搭配沉綠色素面綢裙,腰間垂一個五彩絲線打的福結,一頭鴉青的髮絲梳了個雙環髻,只打了兩個鵝黃緞帶的花結,簪了一朵粉紫色,米粒大小珍珠串成的珠花,明明再是清爽簡單不過的妝扮,甚至脂粉未施,卻莫名地襯得她一張臉面若芙蓉,明豔動人。
就那麼俏生生立在琴室門口,身後,那林子無邊的翠色在她身後左右鋪展開來,便讓人覺著一股沁人心脾的涼意,撲面而來。
她們皆是女子,尚且如此,遑論是男子眼中的她,可不更是姝色殊勝,窈窕佳人了嗎?
因而,徐蓁蓁話音剛落,琴室內便已響起了低低的笑聲。
袁先生皺了皺眉,目光往下一掃,那些笑聲便是一一噎了回去。
“先生,說起來,裴三姑娘已經數日未曾上學,這功課,自然是落下了好些,讓她彈初迭,會不會太為難了?”這話,卻是出自盧月齡之口。
滿屋子的人,尤其是徐蓁蓁,皆是驚疑地望向她。
她卻是咬了咬唇,垂下頭,不再言語。
“按理,這初迭應該是在她請假之前便是教了的,先生也讓下學後自己練習,但想必裴三姑娘在家休養,定是沒能練的,倒也確實有些為難。”
這話出自角落處。
角落裡,坐著個穿著海棠紅的姑娘,即便是這樣的天氣,她穿這麼豔的色,居然也並不覺得扎眼,好似,她天生便該穿這樣的色一般。
她一開口,整個屋內,都是一寂。
哪怕是徐蓁蓁,也稍稍收斂了些。
她轉過頭來,居然也是一雙鳳眼,輕輕瞥過門口的裴錦箬,這才道,“先生,裴三姑娘的琴藝本就不怎麼樣,不如就放寬一些,讓她隨意彈上一首曲子,不拘什麼,只要還聽得過去,那便饒過她這一回吧!”
“哈……我們一時倒是忘了,這裴三姑娘說起來,倒是與英國公府是親戚呢,就是裴三姑娘也該喚袁二姑娘一聲‘表姐’,這就難怪了,袁二姑娘要幫著裴三姑娘說話了。”
琴室內又響起一聲嗤笑,卻出自另一邊的角落,一個穿一身翠色的姑娘口中。
這話一出,琴室內的氣氛,便更是詭異了。
身穿海棠紅的袁二姑娘扭頭便是朝著角落裡冷冷望去,“彭允薇,你不就想說,我這是幫著裴錦箬求情麼?我還就求了,那又怎麼著?像你說的,我是她表姐,她是我表妹,我就幫著她了,你能奈我何?難不成……還想讓你姐姐到魏王殿下那兒去告我一狀不成?”
袁二姑娘不是旁人,正是英國公府嫡出的姑娘,雖然,裴錦箬這些年,與外家並不親近,常讓人不小心忘記,她的母親,也是出自英國公府,還真算得袁二姑娘的表妹。
當然了,這樣的表親,也就看袁二姑娘認不認了,卻沒有想到,袁二姑娘應得這般爽快,還反噁心了彭允薇一回。
這彭家,與袁家,自然也是有齟齬在前。
袁二姑娘袁清洛出自勳貴之家的英國公府,而彭四姑娘彭允薇則出身景陽侯府,原先,兩府雖然份屬軍中同僚,雖然兩家掌管的軍務不同,但同在京中落府,也算得客客氣氣。
可如今,卻是結了仇了。
卻是因著景陽侯府竟是不要臉面,將家中的嫡女,也就是彭允薇的嫡親姐姐送給了魏王做妾,而這魏王,不是別人,正正是袁清洛家中長姐,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