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了,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眼皮都沒眨,提起茶壺便將一壺茶水潑到了錦繡斷臂處。錦繡顫抖著醒來,看到跪在那裡的劉管事,再看看手持長劍凶神惡煞的裴景寒,不用誰來解釋也明白了。
“錦繡,今日當著老太太侯爺夫人世子的面,你給我說清楚,我何時指使你去害大姑娘了?”沈悠悠委屈無比地走到錦繡身側,居高臨下地問道。
錦繡望著沈悠悠哭得楚楚可憐的臉龐,想到了老家的爹孃家人。
她已經完了,不能再連累家人。
忍受著徹骨的疼痛,錦繡閉上眼睛,斷斷續續地替主子抱屈:“夫人,奴婢都是為了您好,奴婢看不得世子寵愛一個姨娘的孩子……”
沈悠悠驚駭地退後幾步,難以置信地盯著錦繡,忽而撲通跪到裴景寒面前,低頭認錯:“表哥,是我管教不嚴,平時驕縱錦繡太過,才讓她生出了這等以下犯上的念頭,錦繡是我的人,不論昭昭如何,我都脫不了罪責,表哥儘管罰我吧!”
一邊哭一邊自陳罪責,言辭十分懇切。
可裴景寒不信此事與沈悠悠無關,礙於長輩們在旁邊才沒有一腳踹過去,陰狠目光從沈悠悠身上掃過,裴景寒盯著錦繡道:“長順,押錦繡下去,我親自審問。”
沈悠悠闇暗攥緊了手,餘光忐忑地瞥向老太太那邊。
“夠了,錦繡已經招供,你還想審問什麼?”老太太拄拄柺杖,警告地瞪著孫子,“昭昭出事,素月身為昭昭的姨娘,焦急難過下可能會胡思亂想,你一個行軍打仗的將軍,怎麼如此輕信一個姨娘的指控,非要逼迫你表妹認罪?是想讓那些御史參你一本是不是?”
將裴景寒的反常歸在了素月的挑撥上,言外之意,裴景寒繼續為難沈悠悠,她也不會輕饒素月,那個“搬弄是非鬧得家宅不寧”的姨娘。
杜氏向來敬重老太太,因為老太太一直對她這個兒媳婦很是照顧,此時此刻,老太太袒護沈悠悠,杜氏雖然心裡有些不滿,替受苦遭罪的昭昭不值,卻也明白老太太的心思,而且杜氏心裡清楚,只要老太太在一天,兒子就不能動沈悠悠,即便將來老太太不在了,兒子想懲罰沈悠悠,明面原因也不能與姨娘有關。
“景寒,這裡交給我們,你快去莊子上看看,昭昭醒了找爹爹怎麼辦?”杜氏走到兒子身邊,安撫地拍了拍兒子肩膀,嘆道:“昭昭最喜歡爹爹,那麼難受醒了卻看不到你,昭昭肯定會哭。”
裴景寒薄唇緊抿,鳳眼吃人一樣盯著沈悠悠。
沈悠悠哭著朝他挪了幾步,再次賠罪。
到了這個地步,沈悠悠明白,裴景寒恨透了她,很長一段時間都會冷落她,但沈悠悠有信心,只要她還是裴景寒的妻子,一定有機會贏回裴景寒的心,屆時再生個兒子,她不愁翻不了身。
“悠悠管教下人不嚴,釀成大禍,確實該罰。”眼看著孫子依然吃人一般地盯著外孫女,老太太一臉秉公無私地道,罰沈悠悠三個月的禁足。
聽著老太太虛偽的聲音,裴景寒頭都要炸了。
女兒生死懸於一線,他急著回去陪女兒,又不敢回去,怕看到他最不想看的。沈悠悠害了他的昭昭,裴景寒恨不得扒她的皮吃她的肉,可長輩們都要保沈悠悠,他堅持己見的話,被老太太視為紅顏禍水的素月絕不會有好下場,畢竟他不是天天在家,沒法時時護著素月。
裴景寒頭疼欲裂,憋屈到渾身開始控制不住地顫抖。
這時候,裴政倒是有點理解兒子的痛苦了。
柳姨娘死後,他慢慢琢磨過味兒來了,柳姨娘多半是被人陷害的,可是有什麼用?害死他心愛女人的人,是他的家人,無論老太太還是杜氏,他都不能動。
“景寒,想想那天我在書房對你說的話。”
裴政拍拍兒子肩膀,目光意味深長。
三皇子的差事要緊,期間不宜節外生枝。
裴景寒緩緩閉上了眼睛,深深呼吸三次,轉身離去。
既然老太太那麼喜歡沈悠悠,她就守著沈悠悠過吧,他不承認沈悠悠是他的妻子,那麼只要老太太在一天,他都不會碰沈悠悠,不會讓沈悠悠生出裴家骨血,等老太太沒法護著沈悠悠了,他要將今日不得不承受的憋屈千百倍的奉還給沈悠悠。
死了算什麼,他要讓沈悠悠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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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如墨,素月抱著女兒靠在床頭,目不轉睛地看著女兒。
昭昭昏迷不醒,長長的眼睫細細密密,遮住了那雙俏皮的狐狸眼。
素月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