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秦老將軍說得這麼好,可是自那以後,他一直努力,想要讓自己變得像秦老將軍口中說得那樣,耿介忠厚,赤誠正直。
秦老將軍說得對,比起那些戰場上一起浴血奮戰的兄弟們,秦書的確酸腐古板了些,比起趙子宴和顏如玉來更是如此。
說好聽了是耿介忠厚,說白了就是不懂得人情世故,呆愣了些。
秦書想來,人情世故自己確實不大懂,所以來燕京之前爹才會處處叮囑,告誡事事小心,但是呆愣,又不代表傻,有些事情思量來去,還是能想明白的。
秦書知道自己不如趙子宴和顏如玉那樣目光長遠,也不如他們在這些事情上伶俐,什麼事情一看就透,是個聰明人。
可是秦書就是知道,不論顏如玉出於什麼心思,拉攏也好,有意庇護也罷,或者是一時心血來潮幫了自己,什麼都好,他都毫無理由地相信,顏如玉確實是向著自己的。
雖然這種想法不知道來自何處,但是秦書隱隱的就是這麼一種感覺,顏如玉他待自己,還算是很不錯的。
高傲驕矜,風流輕狂。有時候好好的笑起來,卻也明媚,但更讓人覺得單薄,他的肩上好似還壓了一座山。
“顏如玉……”
秦書不由得將名字念出了口,他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人呢?
越是探究,越覺得這人從上到下都讓人看不透,顏如玉像是一個謎。秦書甩甩頭,將胳膊環到胸前,歪著頭看天空。
明月清風,星空璀璨。
日子突然開始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六月底,許是終於有了可以說話的人,便也不覺得過於孤單,日子自然就變得不再那麼難熬了。
秦書依舊在金鑾殿上盡心盡力做他的木頭柱子,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一時也學明白了不少朝中政務,只是心裡明白,不便說出來而已。
渭河流域有一段年年受澇災,倒也不大,可畢竟不能總是拖著,雖說銀子撥了下去,河堤築得差不多,但也只能擋洪,這澇災也要派人去治,這幾天百里璟為了這事頭疼不已。
於是下了旨,讓眾臣各寫個摺子呈上,旨意一下來,秦書就囧了,他哪裡懂這些,在將軍府翻了好些書,也沒能弄出個眉目來,打仗帶兵他尚且能說出個所以然,治理水患,還真的不在行。
思來想去的,只得去找趙子宴幫忙,反正趙子宴不上朝,也不用上什麼亂七八糟的摺子,秦書就藉著給他送酸棗的空兒,問了一問。
趙子宴這人還挺善解人意,聽罷秦書的話,二話不說趁著秦書喝茶的空兒,筆走龍蛇,一氣呵成,完完整整寫了個摺子。
字寫得張狂又大意,龍飛鳳舞的,秦書覺得文官就是文官,狀元郎就是狀元郎,他頭疼了兩天的事,趙子宴不到兩個時辰就解決了。
於是秦書就這麼照著抄了一份兒,反正百里璟也看不出來,秦書抄得光明正大,半個字兒都沒改,樂顛顛呈上去之後鬆了一口氣。
不日百里璟便說起了這回事,秦書本就無意,想著怎麼樣也輪不到自己去治水患,便接著站在一溜兒的官員後頭,繼續做木頭柱子。
“眾位愛卿的摺子,咳咳,咳咳……朕也看了看……咳咳……”
眼瞅著百里璟恨不得將心肺都咳出來,秦書就替他難受得慌,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還要如此勞心國事,這一國之君做得也真是勞苦。
顏如玉站在秦書斜對面,眉頭擰得死緊,耳聽得百里璟說了些不痛不癢的廢話,顏如玉忽然有些不好的預感,還不及去想這預感來自哪裡,百里璟就點了他的名字。
“顏侍郎。”
顏如玉跨出一步,垂首躬身:“臣在。”
秦書睜大了眼,微微皺了眉,百里璟不會派顏如玉去治水吧?又不是工部的,一個戶部的侍郎,何況還那麼遠,這萬一出了什麼意外怎麼辦?
“朕記得,咳咳……當年顏侍郎殿試之時,咳咳……正是寫了一篇如何治理水患的策論,咳咳……可是沒錯?朕到現在還記憶猶新。”
秦書心想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誰不知道顏如玉十六歲殿試,小小年紀一舉奪了狀元,至此名揚大江南北,怎麼百里璟好端端的又提起了這茬?
顏如玉聽他這麼說也知自己是非去不可了,與其等著他指派,還不如自己順水推舟,躬了躬身道:“陛下英明,臣當初寫得就是這一篇,蒙聖上錯愛,臣願意走一趟。”
顏如玉面色沉靜,話一出,除了顏相林相,群臣都倒吸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