櫱恕!�
杜仲賢嗯一聲,翻身又睡了。
秦書鬆了一口氣,還好他警覺,昨日不小心聽了兩人說話,今早又存了幾分警覺,不然被抓到,可是一百張嘴也說不清。
被子還罩在頭上,秦書只著了單衣,香伶鼻尖再往前一點點就可以觸到他的胸膛,獨屬於秦書的味道在鼻尖縈繞,驀然棉被被掀開,秦書臉也有些紅,趕緊跳下床,找了衣衫匆匆出門了。
十二月二十九,大清早輜重車不緊不慢進了軍營,秦書揮手讓洪飛下去分,是些禦寒的衣物還有棉被,最多的是糧草和酒,還有些其他的草藥等必需品。
只有那一罈一罈的酒是朝堂過年時候的額外補給,百里璟真是越來越吝惜了,秦書笑笑,晚上帶著香伶和眾將士點了篝火,圍在一起喝了幾碗酒,香伶小聲和身邊的女孩子說話,她一個女子,來往不便,秦書便找了個女孩子來服侍。
眾人吵吵嚷嚷都沒有注意秦書,秦書提著一罈酒,騎馬一口氣跑了很遠,風很冷,夜很黑,遠遠看見一堆一堆篝火的亮光,拍拍身下的馬,馬便安靜了,秦書仰躺在馬上,看著夜空。
星宇浩瀚,第一次,秦書覺得,他渺小得像是一粒沙,什麼都握不住,命運的轉輪總是將他推向一個又一個死角。
懷裡一封信,是趙子宴的,絮絮叨叨說教居多,告訴他要怎麼打仗,怎麼佈置,他還想了個很好用的陣法,可以一試,又說朝中一切順利,叫他不必掛懷,希望來年開春能打勝仗。
滿滿寫了五頁,通篇沒有一句是關於顏如玉的。
顏如玉彷彿從未在秦書的生命中出現過,自婚宴之後,再沒見過他一面,只是偶爾想起的時候,會難過一陣,現在竟然漸漸也不怎麼想起了。
回想起來,顏如玉說得最後一句話,是祝他平安喜樂,兒孫滿膝,甚至連個告別都不曾有。
秦書覺得,他現在也許真的像他自己說過的那樣,已經把顏如玉忘了。
當初愛他愛得猝不及防,如今忘他也忘得猝不及防,沒想到努力這麼久,最終依舊是這般慘淡收場。
從懷裡摸出個陶壎,壎上還刻了小小的一隻鷹,年久刻痕已經淡了,是當年秦老將軍親自刻上的。
壎聲響起,是大漠駱駝隊的商旅常在路上唱來解悶的曲子,連名字也沒有,秦書小時候頭一次聽,就聽明白了什麼叫做遼遠的思念,很長很長,卻並不哀傷。
一曲未完,北陵軍營裡卻傳來將士門的聲音,那聲音初時很小,漸漸越來越洪亮,草原的風夾帶著幾萬人齊齊的歌聲,越吹越遠。
“……
干戈天下事,
男兒一肩扛,
熱血酬家國,
歸故鄉,塵飛揚,賞明月,……”
秦書起身,將陶壎往懷裡一塞,腿一夾馬肚子,大聲喝道:“駕!”馬便如脫了弦的劍一般,長嘶一聲竄了出去。
趙儉在軍營入口處牽著馬,顯然是在等他回來:“去哪裡了?”
“吹風!”
秦書釋然一笑,將馬隨意拴住,湊過去坐在香伶身邊,和齊鍾幾人說話,幾個人紛紛起鬨,秦書笑笑應了,低頭若有若無在香伶的側臉上親了親,眾人紛紛叫好,喊著再來一個再來一個。
秦書不知道說了什麼,眾人鬨笑,趙儉跟著咧咧嘴,林景笑得有些不自然。
天景四十年,二月初九,草原剛*綠,又染血色。
秦書銀白戰甲幾乎已經辨不出原本的顏色,臉上還有血汙,手中一直握著的長槍被扔在不遠處的地上,銀尖染血。
齊鍾見他喉結動了動,怔怔地坐在地上,想說什麼,搖搖頭又走了。秦書面前很多將士,他們相互扶持著一瘸一拐走向營地,看見秦書在這兒坐著,時不時投過來個疑惑的眼神。
洪飛的聲音很大:“北三營?”
“傷一百,死二百一十四。”洪飛心下一跳,三營衝在前面,沒想到傷亡如此慘重。那兵長開始報名字,年齡,旁邊人一一記下,急記了好大一會兒,洪飛便繼續往下問。
秦書喉結動了動,嘴唇乾裂,面色頹喪。
軍營幾乎壓得他喘不過氣來,黑夜將西北的最後一絲亮光也吞沒了,到處是血腥味和戰火過後的焦灼味,四天,整整四天,這才得了一絲喘息之機。
高大的戰馬在一旁不安地打著響鼻,秦書摸摸驚帆的馬鬃,驚帆溫順地伏在地上,開始蹭秦書的臉。
趙儉端了一碗粥,還有兩塊乾糧遞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