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過行李箱,嘴角囁喏著,似有千言萬語,但我此刻,寧願他一個字都別說,他就像讀懂了我,真沒有一個字。
其實我也該懂他,若是今天換做我是他,也早早地躲遠了,不想讓他看到發病時痛苦的模樣,咳嗽起來,彷彿要將肺都咳出來似的狼狽樣,身體日漸消瘦,瘦到脫形,不想他跟著提心吊膽,當面強顏歡笑,背後不停抹淚。
貓咪為什麼會在生命走到盡頭時要從人類的視線裡消失?
因為它怕愛它的人難過啊。
動物如此,人亦如此。
也許,我做的比他還絕呢。
只有絕情,才能讓對方不那麼傷心。
可傅容庭,我很傷心,只是不想你看到罷了。
我一直微笑著,對他說:“走吧,不用記掛家裡,有我在呢。”
他捏著行李箱的拉桿,恨不得要捏碎了,手背青筋鼓起,好看的眉都攢到一塊兒去了,深邃的眸子,似乎要下雨。
後來,他轉身給了我一個背影,其實我知道,他想給我一個擁抱,我也想擁抱他,只是我不敢,他也不敢,我們都怕,築起來的城牆,會塌了,會不忍心。
他不忍心走,我不忍心放他走。
在他轉身之際,睫毛溼了,我有點怨怪這該死的眼淚,模糊了視線。
我不知道他這一走,會什麼時候回來,一個禮拜?一個月?一年?或者是……
我不敢想象。
我只當你是短暫的旅遊,在三年內,我一定會找到一顆能延續你生命的心臟。
我目送著他,走到門口時,他背對著我說:“下月初八的婚禮,你也別去了,我會帶姍姍一起去。”
“好啊。”我沒拒絕他,並且是帶笑回答了他,當時我其實特別想多說一句,告訴他,下月初八,兒子就要回來了,但話到嘴邊,忍了忍,並沒有說出去,想著等兒子真正回來了再告訴他也不遲,此刻的我們,並不適合再談孩子的問題,那樣,只會更羈絆。
只是那嘴角的笑啊,只有我自己知道有多難看,多破碎。
那晚,他走了。
聽著樓下的發動車的聲音,我就像斷了線的提線木偶,腳下一軟,頹坐在床上,那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我吸了吸鼻子,將腦袋仰著,我告訴自己,不哭,沒什麼可哭的。
車的發動機聲音越來越遠,我連到陽臺目送的勇氣都沒有。
門外傳來噔噔的腳步聲,聽著聲音也知道是我媽,我抹了抹眼角,收拾好情緒,我媽也正好進來了。
“笙笙,這女婿怎麼剛回來就走了,還提著箱子,你告訴媽,是不是吵架了?”
“媽,你想哪裡去了,容庭是出差,這次去的時間比較久,也就回來收拾了幾套衣服。”在我媽這裡撒謊已經很熟練了。
“怎麼又出差。”我媽嘆氣道:“媽這才走了多長時間,可剛才看女婿都瘦成什麼樣了,這到底是工作要緊還是身體要緊。”
“媽,哪有你說的這麼誇張,看你說的,好像我虐待了你女婿似的,到底誰是你親生的啊。”
我媽忍不住一笑:“媽沒有兒子,別人家的女婿是半個兒子,可咱們家的女婿,那可是比親兒子還親,你要是虐待了女婿,媽可跟你沒完。”
“知道你最疼你女婿,現在我都排到逍遙愛笙後面去了。”我握著我媽的肩膀,一邊推著她朝外面走,一面笑說:“劉姐也做好了晚飯,我們還是下樓吃飯吧,不然可就餓壞了你的外孫女,你又得心疼了。”
“好好好,下樓吃飯。”我媽捏了捏我的胳膊:“看這單薄的,媽回來了,以後天天給你們做些好吃的,看一個個都瘦成什麼樣子了。”
我媽又是一陣長吁短嘆,我是哭笑不得。
劉姐已經將飯菜都擺桌上了,丫丫帶著愛笙跟逍遙去洗手,劉姐的廚藝很是不錯,我將洗了手回來的愛笙抱在腿上坐著,丫丫自己會吃飯,逍遙就我媽負責。
愛笙一直不怎麼挑食,今晚倒是學會挑食了,平日裡最喜歡啃的雞腿也就咬了一口,怎麼都不吃了,我想著這麼大隻雞腿不吃也浪費,放我碗裡來了。
平日裡丫丫跟愛笙吃不完的東西,也都進我肚子裡,逍遙不喜歡吃的東西,是絕對不碰,要是喜歡的,也絕對能吃得完,我有時都很驚歎,這到底是個什麼孩子啊,一點不讓大人操心,我這媽都當的沒點存在感。
雖然不是親媽,但也叫了我這麼久的媽不是。
第452章:愛,不同定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