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巴掌。
石侍衛這人徐晉先前並不知道,他的暗衛也都是普通人,不可能清楚成王留在外面的所有棋子,畢竟這種棋子平時全靠書信來往,如魚入汪洋,難以個個查清,但他知道成王的人肯定會在六弟殺他時出手,就讓許嘉在外面盯著。
死士嘴嚴,但也不是不能對付,否則他們也不會隨時帶著毒。藥了,還不是怕吃不了苦頭寧可服毒痛快死去?石侍衛沒死,徐晉讓許嘉當著他們兄弟的面審他,沒堅持一個時辰就什麼都招了。其實石侍衛知道的也不多,成王只讓他在懷王殺兄後出手,但這一條已經足夠了。
徐晧被打了四個巴掌,心上人被凌。辱的傷,被兄長背叛的憤怒都在那頓痛哭裡平復了下去,或許也沒有平復,但至少不在衝動地忘了思考。恢復理智,再聽了石侍衛的招供,不用徐晉提醒,他也猜到了幾分。
為何成王會知道他要殺兄長?
為何崔綰要誣陷兄長?
她讓他殺了兄長替她報仇,那是他們的四哥啊,她真的是他喜歡了十幾年的善良姑娘嗎?
或許,這封信是成王的人捏造的?她的管事也被成王收買了?那她為何不過來跟他解釋?她知道他今日歸京,為何沒有從孃家回來早早等著他?
每次剛替她想好藉口,都迅速又被自己推翻。
外面傳來腳步聲,徐晧抬起頭,看了過去。
崔綰自己走了進來,身穿一襲素白衣裙,裙子上沒有任何繡案,頭上只別了根樸實無華的白玉簪。看見坐在那裡臉頰高腫眼中落淚的丈夫,崔綰先是吃驚,跟著淺淺一笑,“六哥這樣,是四哥打的嗎?六哥是不是真的想殺了四哥來著?”
這個傻男人,果然還是那麼衝動,那麼信她。
徐晧怔怔地看著那張熟悉的笑臉:“那封信,真的是你寫的?”
崔綰嘆了口氣,在他身邊坐下,看著他道:“是啊,我在信上跟你說的,也幾乎都是真的,只是欺負我的不是四哥,是成王。成王逼我寫的,我不寫,他就要毀了我,六哥,我怕死,我真的怕死,然後我就寫了。”
到了今日的地步,她還有撒謊的必要嗎?
徐晉活著回來了,就說明他看到了那封信,徐晉本就憎恨她,現在得知她挑唆他們兄弟關係,還能饒過她?沒有馬上殺她,就是為了讓徐晧看個明白而已。與其撒謊再被人嘲笑著死,崔綰希望自己死得好看一些。
真是奇怪,當初被成王威脅,那樣怕死,寧可殺了徐晉徐晧兄弟也要苟活下去,想方設法爭取那一線生機。現在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了,身體好像一下子輕鬆了,再也不用擔心日後被徐晉發現她暗算傅容報復她,再也不用擔心成王突然將她*的事情揭發出來。
其實在成王身下醒來那一刻,崔綰就知道自己死定了,只是不甘心認命,不甘心輸給傅容李華容她們任何一個女人,所以她忘了姑母的養育之恩,忘了跟六哥自小的情分,選擇放手一搏。成了她可以踩著傅容李華容活下去,敗了,也不過一死了之,反正不賭也是死。
“你為何不告訴我?”
她太過平靜,平靜地徐晧覺得這一切彷彿只是場夢,他攥住她手,哭著問她:“你為何不告訴我?告訴我,我會殺了他,我會越發憐惜你啊,難道你以為我會嫌棄你?難道我對你的好都是假的嗎?”
從他視察黃河回來到出征,有那麼長的時間,她為何一句都不說?
崔綰拿起帕子幫他擦淚,眼淚也落了下來,“告訴你又能如何?他也是王爺,他不會防著你嗎?恐怕六哥才出門要去找他,他先把事情張揚出來了,那時候,六哥覺得我能活?我就是害怕,才不敢告訴你,才變成了一個……”
被惡鬼沾了身,要麼死,要麼也變成鬼,崔綰怕死,只能選擇後者。
“六哥,我的這輩子,最對不起你。小時候你那麼喜歡我,我眼裡卻只有四哥,我喜歡他,那麼喜歡他,哪怕他冷冰冰對我,我也盼著嫁給他。六哥你恐怕不知道吧,為了能嫁給他,我害過四嫂,想要打掉她的孩子,還殺了一個宮女,這些你們都不知道。後來我落水那次,也是希望四哥救我的,那樣他碰了我,我就能嫁給他了,當我發現四哥心裡的真的一點都沒有我,才馬上答應嫁給你的。六哥別哭,我不值得你哭,我心狠歹毒自私自利,仗著你對我的喜歡無所不為,六哥,我命好,有你一直喜歡我,可我真的不配你這樣對我……”
她伏在他懷裡哭,徐晧本能地抱著她,腦海裡一片空白。
原來她根本沒有喜歡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