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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友,晏紫歡喜溫衍之心我更是知曉。

這下,我才是如小山口中所說的,最不識禮數。

晏紫認識溫衍多久,就歡喜他了多久。我八歲來到晏府,至今已有十年。在這十年裡,晏紫與我說的話、掏的心窩子不知有多少句是與他有關的。縱然是未見其人,我也大致能描摹出此人的模子。見著面兒了,方才知道“秀木玉山”這一詞,果真能夠如此貼切地形容一個人兒。

我非草木,雖然甚少動容,卻也抵不過那一雙溫柔的眼眸。而今他竟是商及提親,卻讓我頓時從霧中清醒,罪惡深重,切不可將錯就錯。

那般的好意,我也只能心領了。

啊,是連心領都不敢呢。

他那番話語,甚是陶醉曼妙;那雙秀目,亦是令人心馳。

這千載難逢的狗屎桃花運竟然砸我頭頂上了,可卻要皺著眉頭將之關門拒之,委實肉痛。

提溜地回了晏府,便徑直去尋了晏千山。

阿三卻一個慌張,被便告知他家少爺正在喝酒,酒醉酩酊,見不得人。

嘆息一口,頓生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之感。我雖為晏千山之夫子,卻怎的也管教不了他。非但學識上無可相助,儀容上也一塌糊塗。

然而轉念一安,若是早早地飲了酒,醉了,便也無暇去告知他家阿姊我與溫衍的這碼子事兒了。如若真是這般,我也不將他喝酒一事告訴晏老爺晏夫人了。

“小山。”我步入小院,輕喚他。

他領口微微敞開,前襟被酒淋溼,透露出玄色的裡衣,裡頭藏著紅線穿起來的金鹿韭,與他玉白的胸襟成了一對比。見此,我瞠目,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伸手便從阿三那裡抓來了晏千山的外袍,猛地投擲到他面上。

然而他卻依舊處於半醉半醒的狀態,被我這麼一砸,稍微有了幾分清醒,露出一隻手一把扯下蒙著頭的衣衫,隨意朝我這方向一丟。幸好我眼明手快腿疾及時蹲下,這衣衫便打到了阿三身上。

正中紅心!疼得他嗷嗷直叫。

也亂嗷嗷醒了晏千山。

晏千山向來面色不好,我不是不曉。眸色極深,面色極白,在夜色之下,稍許帶上幾絲灰霾。一雙眸子從來未有溫柔的笑意繾綣,若是有,也便是譏諷之色,真是浪費一張好臉。

我受夠了這樣的臉色。

自從做了十年前我來這裡之後,自從他聽聞讓我做了他夫子之後,自從師父交待我待小山如至親之後。他便無時無刻處處埋刺,覺我不爽。

要不是師父的一番囑託,要不是晏老爺晏夫人待我極佳,要不是晏紫視我如友,我自是不願再受這份氣與罪了。他視我為眼中釘,誒,怎麼了,我還就得心甘情願熱臉貼冷屁股自討苦吃。

而今我卻恍恍惚惚看出了其他的顏色。

失落,自暴,失意,自棄。

晏千山因為素來飲酒過敏,稍微多喝一些,面上便會冒出紅色的小疹子。本我見此是幸災樂禍的,可他一臉的不恭,在今日卻依稀染上了示弱。分明不能喝酒,卻還要如此,我全然不能理解,他為何要這般胡作非為,裝十三惹人嫌怒。

這才讓我想起,莫要同一個小我三歲的人計較。晏千山這傢伙年方十五,不過還是個少年郎,不懂事兒裝深沉喝酒是情理之中的。

本是一心的惱怒,也逐漸淡了去,想著就讓他這麼去吧,卻是在下一瞬間復燃起來。

“小夫子,溫衍與你的事,我告訴了阿姊。”

他是笑著說的。眉眼彎彎,盡是嬉笑之色。

我卻是猛然惱羞成怒,被氣出了眼淚來。咬著牙,連話都懶得多說,掉頭便是要去尋晏紫,心裡盤算著用些什麼樣的措辭解釋才好。

而晏千山見我如此,欲從椅上起身,可終究他還是作罷,反倒是拉了拉自己的前襟,瞥了一眼捂著頭還未反應過來的阿三,避開眼去看牆頭的幾根風中欲倒的茅草。

到晏紫房裡時,阿紫正巧要洗漱。我收斂了神色,想要先看看她是何等的反應。誰知她笑語如常,好似不曉溫衍與我之事。我放心不下,再做試探。

“阿紫今日怎的早早地就回了府裡頭?”

她太息一口,忿忿道:“今日我來了月事啊!肚子不舒服好一陣子了啊!要不是這該死的痛我也不會丟下你和阿衍一個人回府啊!多好的月亮啊!多有趣的燈謎啊!多俊的少年啊!”

我喝的一口水差點噴了出來,又佯裝板了臉色,斥她道:“小姐,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