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地又點點頭,看著通往山下的路輕聲說:“這邊比較亂,那些人都是亡命徒,你要小心點。”
他說話時那種關切的意味並不濃重,卻很自然。管一恆不自覺地就答應了一聲,看葉關辰往山上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何羅魚的事,忙衝著他的背影大聲說:“山裡不怎麼安全,天黑之前最好是回來。”
葉關辰從山坡上轉身,微笑地衝他擺了擺手示意自己聽見了,然後才轉身進了樹林。管一恆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林中,轉頭回了王強的房間。
一進房間門,管一恆就看見王強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背靠著牆,臉上的表情又是驚喜又有些緊張,一聽腳步聲就問:“是管先生嗎?”
“怎麼了?”管一恆警惕地環視房間裡,並沒有別人。
“剛才,剛才有人進來了。”王強下意識地往前探了探身體,“他往我眼睛裡滴了些藥水!”
第11章 伏擊
王強有些緊張地向管一恆敘述了剛才發生的事。
也就是管一恆剛剛出去不久,他就聽見有人推門進來了。開始他還以為是管一恆去而復返,但那腳步聲卻是陌生的。
王強也不是吃素的,雖然目不能視,他也立刻坐起身來,一邊問是誰,一邊悄悄伸手去摸槍。不過他手還沒從枕頭底下出來,就被人在身上按了幾下,頓時半邊身子都痠麻得不行,連手都抬不起來。
不過來人並沒對他做什麼,只是解開他眼睛上的布條檢視一下,又給他雙眼裡各滴了幾滴液體,之後將布條重新裹上,便出去了。從頭到尾,不過是三分鐘的事兒。
“那你現在眼睛怎麼樣?”管一恆伸手就去解王強眼上的布條。
“很好啊,覺得清清涼涼的,整個人都清醒了很多。”王強開始半身不遂地躺在床上時真是惶惶然,頗有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感覺,結果緊張了半天,卻漸漸覺得雙眼彷彿有一股清流在緩緩滲入,原先那種火燒火燎的疼痛又輕了許多,倘若不是記掛著要趕緊告訴管一恆,說不定他都能舒服得睡過去。畢竟昨天晚上,雖然有辰砂壓制著,眼睛也仍舊疼,疼得他半夜都沒能睡踏實。
管一恆仔細地觀察著王強的眼睛。原先睫毛上堆積的膿血已經被洗去了,眼皮能睜開一半的樣子,只是眼球上仍舊滿布血絲,細看還在緩慢地滲著膿血,可見這滴進去的藥水只能起到一個舒緩止痛的作用,並不能治本。
王強憑著記憶指了指房裡的桌子:“我好像聽見那人最後把什麼東西放到桌子上了。”
管一恆扭頭一看,檯燈下面掛著個五彩的小布包,彷彿一小段霞光從天上落到了房間裡。
布包只有桃子大小,做得極為精緻,管一恆拿起來細看,發現這原是一塊素白的緞子上,上頭的五彩色不是印染,而是一針一線繡上去的。繡線細如髮絲,青黃赤白黑五色繡得濃淡相宜,尤其兩種顏色相鄰之處由深而淺,又相互滲透的感覺繡得生動自然,不拿在手裡細看,恐怕還以為是染出來的。
布包裡頭硬硬的,管一恆扯開袋口的紅繩,發現裡面有個拇指大小的琉璃瓶,寬腹細頸,旁邊還插了一張小紙條,上頭寫著:柏上露,每三個時辰滴眼一次,可滌惡氣,祛風邪。
柏上露?管一恆把琉璃瓶湊到鼻子底下聞了聞,果然有一股松柏葉的清香。
“管先生,是治眼的藥水嗎?”王強充滿希望地問。
“是。”管一恆把琉璃瓶收好,心裡翻騰個沒完,“至少可以保住眼睛不惡化。”這居然是柏上露!那麼這個五彩的小布包,難道是仿製的眼明袋?
管一恆這會兒真是覺得自己的思維還不能很好地開啟了。管家也算是天師行裡的世家,雖然名氣不顯,但家傳藏書少不了,管一恆幾乎是全讀過的。就是在天師培訓班裡,他的成績也是數一數二的,可是真到了實踐裡頭,卻有很多東西想不起來。
比如說這個柏上露吧,在《續齊諧記》裡就有記載,管一恆幾乎是能倒背如流的:宏農鄧紹八月旦入華山採藥,見一童子執五彩囊承柏葉上露,皆如珠滿囊,問用何為,答赤松先生取以明目,後世人八月旦做眼明袋,即此遺象也。
如果現在是出題考試,管一恆肯定能答得一字不差,但說到學以致用……他忽然發現自己實在還差很多。明明知道休舊鳥是以陰邪之氣令人生癰,怎麼就沒想起來用柏上露來明目驅邪呢?
管一恆忍不住想在自己頭上來一拳。人說書到用時方恨少,他這算不算腦到用時不見開?難怪培訓班的老師總說,紙上得來終覺淺,不獨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