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翠色瑪瑙,畫遠山黛,兩頰薄施粉黛,口脂紅而不豔,腰間繫著玉佩宮絛,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好一個美人兒。
起身,搭著如花的手,蓮步而出,翡翠步搖叮叮噹噹作響,上了妃攆,往鳳朝宮而去。
“哎呦,前頭是惠妃娘娘吧。”
沈嘉玥低著頭,瞧著底下的嬌花,未見人聲先行,回首,霧茫茫一片,瞧不真切是誰,只憑著印象猜測一番,並不搭話,卻讓宮人走的快些。
不消半盞茶功夫,至鳳朝殿,下攆入殿,鳳朝殿內只有妃嬪三四人,一番行禮,後各自落座。
柔選侍錢嫣然一身淡藍色雲緞宮裝,梳著墜馬髻,髻上按著規矩只簪了一隻銀釵,並不出眾,規規矩矩的,可她一向都不是個規矩的,愛往人跟前說些刺心的話,眾妃嬪也不愛搭理她,眼睛高些的妃嬪只當她是玩物罷了,偏她自己卻不知。淺淺一笑,矯揉造作一番,道:“等下便有旨意下來了,你們說可有誰?”看向李選侍,“你說呢?”
三位選侍論家世、論封號,柔選侍錢嫣然與高選侍高徽音不相上下,一個有封號,一個有家世,唯獨李選侍李蘭兒既無家世也無封號,還不得寵,長得也不出眾,只能排在所有妃嬪最後了,她深知自己飄若浮萍,隨風來去,從不說話,只旁人問話,她才會怯怯答話。柔選侍仗著有封號經常欺辱她,她也不反駁,只默默受著,如今見她問話,不管三七二十一,急急起身,腳卻踩著裙裾,若不是身邊的茉莉眼疾手快扶住,恐怕要出洋相了。驚魂未定,小聲道:“回柔選侍話,婢妾不知。”
沈嘉玥瞧不過去,剛要說話,被文婕妤傅慧姍的冷笑截過話,瞪了她一眼後,靜靜坐著,不再隨意開口。
文婕妤冷笑一聲,未瞧見沈嘉玥的眼神,只顧著錢嫣然道:“你與她同為妃嬪,同為選侍,你比她高貴些麼?竟然要用‘回’字。”一陣悵然鋪上臉,眼裡卻是殺意,“也是啊,你確實比她高貴些,你從前是清容華身邊的貼身宮女,她不過是個花房宮女,這宮裡什麼時候宮女與宮女之間也有高低了,青黛,你說說。”
錢嫣然顯然不服氣,倏爾起身,冷哼一聲,“嬪主這話說的,嬪主莫不是糊塗了,還是嬪主老了不記事兒了?別忘了宮裡以有封號為尊,滿宮裡唯邵順儀、高選侍和她沒有封號,自然是我尊貴些嘍。”
“本嬪沒有封號,與你何干?再如何本嬪的位分在你之上呢,別忘了,位分在先,封號在後。”邵繪芬氣鼓鼓的進來,“本嬪也是你可以置喙的?不要命了嗎?”
沈嘉玥茶杯一撂,呵氣如蘭,“邵順儀與她計較什麼?這兒可是鳳朝殿,大夥兒還是以和為貴的好。”
其他幾位妃嬪明白沈嘉玥的意思,唯錢嫣然不以為意,眾人也不想與她說話,殿裡頓時安靜了不少。
幾位妃嬪三三兩兩也到了,又是一番行禮聲,落座,輕聲說笑,卻各人有各人的心思,都等皇后娘娘出來。
“皇后娘娘到——”
眾妃嬪理了理衣裳,起身請安行禮,殿內珠釵翠環鈴鐺作響。
皇后一身鳳凰振羽錦衣,梳著雙鬟,又以數百顆水晶點綴,耀眼奪目,氣勢逼人,簇擁著落座。含笑免禮,道:“方才本宮在東配殿便聽得一陣喧譁,這是怎的?彷彿聽得封號、選侍什麼的。”又接,“柔選侍你來說說吧,怎麼回事?”
錢嫣然這會才曉得輕重,起身道:“婢妾不敢造次。”
邵繪芬心裡不服,面上不鬱,冷哼道:“不敢造次?也已經造次了,如今皇后娘娘面前,怎麼沒了方才的底氣啊?”
皇后一扔茶盞,只聽得‘哐當’一聲響,茶盞摔得粉碎,呵斥道:“形同潑婦罵街,像什麼樣子,當這鳳朝殿是什麼地方,容你們胡亂行事,大聲喧譁,沒有一點妃嬪的作風。”
眾妃嬪早已起身跪著,方才說話的幾人早已嚇得大汗淋漓,卻絲毫不敢動,直說皇后娘娘息怒。
好半晌才聽到皇后的聲音,微弱而無力,“柔選侍目無尊上,言辭不當罰俸半年,惠妃協理六宮卻不加以阻止,罰俸兩月,你們可服氣?”
“服氣,謝娘娘恕罪。”
皇后梨渦輕陷,如一縷暖風拂上心頭,叫起,又道:“等下聖旨便到你們宮裡了,今兒可是你們的喜事兒呢。”
眾妃嬪斂衣入座,只稱是,卻暗自期盼,暗自祈禱,唯有慕容箬含並不在意,一臉平靜,而許美淑巴不得看好戲,款款問道:“皇后娘娘,您透露透露唄,我們也都等得急了,”故作可憐狀,嘆一聲,“望穿秋水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