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檸檬兵
一天早晨,檸檬兵給洋蔥頭送來土豆羹,把碗放在地上以後,認真地看看洋蔥
頭,輕輕對他說:
“你那位老人家情況不好。他病得很重。”關於父親的事,洋蔥頭還想多知道
些,可是檸檬兵不肯講吓去,只說老洋蔥身體太弱,不能走出牢房。
“小心點,對誰也別說是我告訴你的!”檸檬兵補上一句。“我會丟掉飯碗,
可我得養家活口。”洋蔥頭保證不講出去。可即使不作任何保證,他也絕不願意連
累這個穿著檸檬兵制服、要養家活口的上歲數的人。顯然,他當獄卒只是因為找不
到更好的工作來養活他那些孩子。
這一天又到了放風時候。囚犯們到了外面院子,又團團轉走起來。檸檬兵鼕鼕、
鼕鼕敲銅鼓:
“一二,一二!”“一二!”洋蔥頭心裡在重複。“我那位送信人好像石沉大
海,無影無蹤。他走了已經十天,一點回來的指望都沒有了。他沒有把我的信轉到,
不然田鼠已經到這兒來了。一二!……爸爸又生病——這就是說,逃走的事現在根
本不用去想。怎麼把病人帶出監獄呢?怎麼給他治病呢?誰知道我們在林子裡或者
在沼地上得待多久啊,就那麼無遮無蓋,也沒大夫藥品什麼的……
唉,洋蔥頭啊洋蔥頭,你就別想什麼自由了,準備著一年又一年地在監獄蹲下
去,說不定要一直蹲到死……就是死了還得待在這裡,”他瞧瞧院子圍牆上那個小
視窗外面的監獄墳地,暗自補上一句。
這一天放風比平時更加淒涼。穿著一身條紋囚衣囚褲的囚犯們弓著腰,拖著腿,
繞著院子一步一步走。甚至沒有一個人想要跟平時那樣同難友交換一言半語。
大家嚮往自由,可這一天自由卻是那麼遙遠!比雨天藏在烏雲後面的太陽還遠。
而且偏偏下起冰冷的細雨來,囚犯們怕冷地縮起肩膀繼續走,根據監獄條例,不管
什麼天氣都得走。
洋蔥頭忽然聽見——也許是聽錯了吧?——好像有人在叫他。
“洋蔥頭,”一個耳熟的暗啞聲音清楚地又叫了他一次。“下一圈到這兒稍微
走慢點。”“是田鼠,”洋蔥頭心裡說,高興得血都湧到臉上來了。“他來了!他
在這兒!”可爸爸關在牢房裡怎麼辦?
洋蔥頭只顧著趕到傳來田鼠聲音的地方,不知不覺地踩了前面一位囚犯的腳後
跟。前面那位囚犯回過頭來埋怨說:
“瞧你把腳踩到哪兒去了!”“別生氣,”洋蔥頭悄悄對他說。“你給一圈人
傳話過去,再過一刻鐘,咱們全都離獄了。”“你瘋啦?”那囚犯聽了大吃一驚。
“你就照我說的辦吧。傳話叫大家作好準備。不等放好風,咱們就都逃走了。”
這位囚犯拿定主意,就算傳了話也出不了大毛病。
大夥兒一圈還沒走完,他們的步子就變得更堅定,更帶勁了。他們的腰板硬起
來。連敲銅鼓的檸檬兵也察覺了這一點,決定給囚犯們打氣。
“這樣很好!”他叫起來。“就要這樣,對,對!挺起胸,收起肚子。
肩膀向後……一二,一二!……”這已經不像囚犯放風,倒像軍人出操了。
等洋蔥頭來到田鼠叫他的地方,他放慢了腳步仔細聽。
“地道挖好了,”地下傳來了話。“你只要向左跳一步,腳底下的土就會陷下
去。我只在上面留下很薄的一層土……”“好,可咱們等下一圈再跳,”洋蔥頭輕
輕回答說。
田鼠還說了句什麼,可洋蔥頭已經走過去了。
他又踩了一下前面那位囚犯的腳後跟,悄悄對他說:
“下一圈我一用腳頂你,你就向左一步,往下跳。就是要跳得使勁點!”囚犯
還想問什麼,可這時候敲銅鼓的檸檬兵朝他們這邊看。
無論如何要轉移他的注意力。一圈人裡很快就傳過去一陣壓低的沙沙聲,接著
有一個囚犯大聲叫:
“唉喲!”“你怎麼啦?”檸檬兵向他轉過臉去。
“我的雞眼給踩了一下!”那囚犯叫苦說。
檸檬兵正凶巴巴地朝相反的方向望著,洋蔥頭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