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兒偶爾也要下山到佛羅倫薩去,向一班善男信女討些施捨,然後再回到自
己的茅屋來。
光陰如箭,腓力已是個老頭兒,那孩子也有十八歲了。有一天,腓力正要下山,那孩子
問他到哪兒去。腓力告訴了他,那孩子就說:
“爸爸,你現在年事已高,耐不得勞、吃不得苦了。何不把我帶到佛羅倫薩去、領著我
去見見你那班朋友和天主的信徒呢?想我正年青力壯,以後你有什麼需要,就可以派我下山
去,你自己就可以在這裡休養休養,不用再奔波了。”
這位老人家覺得如今兒子已長大成人,又看他平時侍奉天主十分勤謹,認為即使讓他到
那浮華世界裡去走一遭,諒必也不致迷失本性了,所以私下想道:“這孩子也說得有道
理。”於是第二次下山的時候,果真把他帶了去。
那小夥子看見佛羅倫薩城裡全是什麼皇宮啊,邸宅啊,教堂啊,而這些都是他生平從未
見識過的,所以驚奇得了不得,一路上禁不住向父親問長問短,腓力一一告訴他——可是哪
兒回答得盡這許多,這個問題才回答好,那個問題又跟著來了。父子倆就這樣一個盡問、一
個盡答,一路行來,可巧遇見一隊衣服華麗、年青漂亮的姑娘迎面走來——原來是剛剛參加
婚禮回來的女賓。那小夥子一看見她們,立即就問父親這些是什麼東西。
“我的孩子,”腓力回答,“快低下頭,眼睛盯著地面,別看它們,它們全都是禍
水!”
“可是它們叫什麼名堂呢?”那兒子追問道。
那老子不願意讓他的兒子知道她們是女人,生怕會喚起他的邪惡的肉慾,所以只說:
“它們叫做‘綠鵝’。”
說也奇怪,小夥子生平還沒看見過女人,眼前許許多多新鮮事物,象皇宮啊,公牛啊,
馬兒啊,驢子啊,金錢啊,他全都不曾留意,這會兒卻冷不防對他的老子這麼說:“啊,爸
爸,讓我帶一隻綠鵝回去吧。”
“唉,我的孩子,”父親回答說,“別鬧啦,我對你說過,它們全就是禍水。”
“怎麼!”那小夥子嚷道,“禍水就是這個樣兒的嗎?”
“是啊,”那老子回答。
“禍水就是這個樣兒的嗎?”兒子卻說:“我不懂你的話,也不知道為什麼它們是禍
水;我只覺得,我還沒看見過這麼美麗、這麼逗人愛的東西呢。它們比你時常給我看的天使
的畫像還要好看呢。看在老天的面上,要是你疼我的話,讓我們想個法兒,把那邊的綠鵝帶
一頭回去吧,我要餵它。”
“不行,”他父親說,“我可不答應,你不知道怎樣餵它們。”
那老頭兒這時候才明白,原來自然的力量比他的教誡要強得多了,他深悔自己不該把兒
子帶到佛羅倫薩來……不過我不打算把這段故事講吓去了,就此言歸正傳吧。
年青的女士,有些非難我的人,說我不該一味只想討女人家的歡心,又那樣喜歡女人。
我在這裡直認不諱:你們使我滿心歡喜,而我也極力想博取你們的歡心。我很想問問這班
人,難道這也是值得大驚小怪的事嗎?親愛的女士,不說我們曾經多少次消受甜蜜的接吻、
熱情的擁抱、以及共床同枕;就光是我能經常瞻仰你們的丰采、嬌容、優美的儀態,尤其是
親近你們那種女性的溫柔文靜,這份快樂不就足夠叫人明白我為什麼這樣想、這樣做嗎?
方才我們看到,一個遠離人世、在深山裡長大起來的小夥子,他的足跡不曾出那小茅屋
周圍一步,除了他父親,他就再沒第二個伴侶,一旦下山,看見了你們,就只想要得到你
們,只渴念著你們,把他的愛慕之情只獻給你們。如果在一個隱士——一個渾渾噩噩的小孩
子——一個未開化的野人的眼裡,你們比一切東西都可愛,那麼這班人怎麼好因為我喜歡你
們、極力想討你們的歡心而非難我、誹謗我、把我說得十惡不赦呢?要知道我天生是個多情
種子、護花使者,從我小時候懂事起,就立誓要把整個兒心靈獻給你們——我怎麼能禁得住
你們那明亮的眼波、甜蜜的柔語、以及那一聲聲迴腸蕩氣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