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不敢蹺課?」
「幹嘛?」一副世界末日的樣子。
「你早上不是說『吹面不寒楊柳風』嗎?要不要去享受享受?」我說。
「神經,難怪你媽要罵你!」
「我跟你講真的,去山上跑一跑舒服一點,埋在這兒真會死掉,何況你我都是乖孩子,又不是像別人一天到晚亂跑的。」
「少惡,」她說。迷湯之下信心動搖。「可是下午有課!」
「什麼課?」
「地地歷歷!」
「那有什麼好上的,自己念還不是一樣,老師又不會重寫歷史,身體要緊,花半天功夫換幾天精神,划算啦,自己身體要自己照顧!」
「去那個山?」她說。看吧,人同此心心同此理,這叫做垂死前的掙扎。
「陽明山,地靈人傑。」
「什麼時候走?」她說。回過頭開步走。
「現在,快去整理一下,門口見,對啦,多找幾隻病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說。
「好吧!」她急忙進教室去。
「如何?」樓梯口大夥緊兮兮地如臨大敵。
「成了!」我說。
「喲呵!」魁漢沉不住氣地叫了出來:「看吧,同病相憐!」
「你們上道一點好吧!」班頭說:「大家不要不乾不淨,扯進感情糾紛,我告訴你們,純散心,非郊遊,別忘了高三下哪,考大學要緊。」
「班頭」麻子欲哭無淚地說:「你別自以為是保羅紐曼好不好,一個下午就會扯上感情糾紛,我看你自己要上道一點!」
「是嘛!是嘛!」魁漢說。
「是你個頭!」班頭老羞成怒推他一把,大夥兒呼嘯下樓,別了補習班,別了課本,哈哈,春天。
「春天不是讀書天!」魁漢拉著車子如泣如訴地說。
我在想要是校長看到這一群叛逆不知道會不會暈倒。九個傻頭,五女四男,離聯考僅有一百多天,嬉皮笑臉遊山玩水。
陽明山頂遊人洶湧,為了表示清白起見,九個人前後相距將近十八公尺。
「好風景!」魁漢呆頭呆腦的說。
「看那些花衣服,那些笑容就值回票價了。」麻子說:「真是春城無處不飛花!」
「補習班就沒有!」班頭說。
「對,高三教室也沒有!」
「高三學生都是殯儀館那堆!」
「你媽,吉利一點好嗎?」
「對,你應該說高三學生都是大學預科,臺大先修班!」
「烏托邦!」班頭說:「一群不知死活的人的心理自衛!」
「快樂一點嘛!」麻子說:「既來之,則樂之。」
紅花綠樹,空氣清醇,吸一口氣就像喝一百杯咖啡,吃一千粒克補,全身細胞都活過來,太舒服了。
「嘿,你們不要走那麼快好嗎?」三千金在後頭呻吟。
「該死,我們,」魁漢說:「後面還有人哪!」
找一個地方休息休息。
「到辛亥光復樓去如何!」班頭說:「喝咖啡去!」
「咖啡?媽的,我打死你!」麻子代我發難。
「拒絕進入屋內,」一個女孩說,眼鏡夠水準,臉色蒼白,高三的,一看即知:「我好久沒好好曬一曬了!」
「不要曬,曬紅了,回去包被逮!」三千金說。
「才不哪,我媽知道我到外面去走過,她一定很高興!」她說。
「好媽媽!」四個男孩異口同聲,默契夠棒的。
「我看我要認你媽媽當乾媽了!」魁漢說。
大家都開懷大笑,笑得路上那些人都回過頭來,我真的羨慕那些人,年紀和我們差不多,可是他們就沒有聯考的威脅。大學,大學。
「嘿,你說,如果我們和她們一樣沒有聯考威脅,多棒!」另一個女孩說:「自由自在的!」
「可是他們卻羨慕我們還能唸書,還能錢來伸手,飯來張口。」
「人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對了,你們有沒有想過,念大學與沒念大學有什麼不同?」
「有啊,起碼唸完大學想看什麼抓起來即可看得懂!」
「那倒不一定,你的意思是外文的書?」
「對呀!」
「那如果念國文系,或者其他外文少的呢?」
「起碼可以具備了更深入地去探討某種學問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