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不,我說不清楚。現在不要問我。”
“正在不問,什麼時候問?什麼時候才能問?什麼時候才能了結?究竟會不會了結?”
“不要說啦!”他突然咆哮起來,砰地一下把杯子放到盤裡。“我不能逃!我不願意!我必須留在這裡!我必須知道!”
瑪麗急忙走到他身旁,先把雙手放在他肩上,然後放到他臉上,抹掉汗水。“現在你說出來了。你自己聽見了麼,親愛的?你不能逃走,因為你越接近事實,它越使你感到氣憤。如果你真的逃跑,情況只會變得更糟糕。你將無法生活,會生活在噩夢中。我懂得這一點。”
他伸手撫摸著她的臉,看著她。“你懂得?”
“當然。可必須由你說出來,而不是我。”她抱著他,頭貼在他胸前。“我必須強迫你說出來。有趣的是我可以逃走。我今晚就可以同你坐上一架飛機,去任何你要去的地方,跑得無影無蹤,不再回顧,過著我一生中從未有過的幸福生活。可是你不能這樣做。在巴黎存在或者不存在的那些東西會啃得你忍無可忍。離奇的嘲諷,親愛的。我可以忍受而你不能……”
“跑得無影無蹤?”賈森問。“你的家族怎麼辦,你的工作——你認識的人們?”
“我既不是孩子也不是傻瓜。”她馬上回答。“我有辦法掩飾,可是我想用不著多傷腦筋了。我可以用治病和個人的理由要求續假。感情上的壓力,身體衰弱。我隨時可以回去,部門裡會理解的。”
“彼得?”
“是的,”她沉默了片刻。“我和他從一種關係變成了另一種關係。這第二種關係我想對我和他兩人都更加重要。他就象一位並非十全十美的兄長,一位儘管有缺點但是你仍願意接替工作的兄長,因為在骨子裡他是正派人。”
“我很難過,非常難過。”
她抬起頭來看著他。“你有著同樣的正派氣質。幹我這種工作,正派氣質非常重要。正在繼承這世界的並不是逆來順受的老實人,賈森,而是那些腐敗的人。我有一種印象,腐敗和謀殺之間只是一步之差。”
“紋石七十一號?”
“是的。我倆都是正確的。我的確要找到他們,我要他們為他們所幹的付出代價。因此你不能逃走。”
他用嘴唇挨著她的面頰和頭髮,然後抱住了她。“我應當把你扔出去,”他說。“我應當叫你退出我的生活。我非常清楚我應當這樣做,可是我辦不到。”
“即使你這樣做了,事情也不會有什麼兩樣。我不會離開你的,親愛的。”
律師事務所在夏佩爾大道,沿牆擺滿書架的會議室與其說是辦公室不如說是舞臺;每樣東西都是放在適當的位置上的道具。這個房間是談交易的,不是籤合同的。一綹白山羊鬍子和架在鷹鉤鼻上的白銀夾鼻眼鏡並不能掩蓋律師本人的貪婪相。他甚至堅持用他蹩腳的英語會話,因為這樣日後他可以聲稱對方誤解了他講的話。
大部分時間是瑪麗在講話,伯恩聽著,一個好象是客戶,一個是顧問。她簡潔地說了要點,把現金支票改成不記名證券,以美元支付,票面價值最高兩萬元,最低五千元。她指示律師告訴銀行,所有的聯號每三張都要斷開,每五批證券都要變換國際擔保人。的曠日持久何在,律師不是不懂;她把付證券的事弄得如此複雜,使多數銀行或者經紀人無法追查它們的去向。也不會有哪家銀行或者經紀商願意多找這種麻煩,多花這筆費用。反正這筆款是有擔保的。
當煩躁不安的山羊鬍子律師同同樣不安的安東·達馬克將近結束電話上的談話時,瑪麗舉起一隻手。
“請原諒,伯恩先生堅持達馬克先生還要準備二十萬法郎現金,十萬同證券放在一起,十萬留在達馬克先生那裡,這十萬法郎他想這樣來分:達馬克先生七萬五千,兩萬五千付給你。他認為他要感謝你們兩位給予他的建議以及他給你們增添的麻煩。不用說,上述款子用不著登記詳細分類。”
煩躁與不安隨著她的話語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從凡爾賽宮廷之後未曾見到過的諂媚、討好。各項安排都按照那種不尋常的——但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伯恩先生同他那位可尊敬的顧問的要求定下來了。
一個皮製的手提箱已準備好,供伯恩先生裝證券和鈔票。它將由一名荷槍郵使攜帶著在下午兩點三十分離開銀行,三點鐘在九號橋與伯恩先生會面,那位顯要的客戶將以一片由皮處殼上切下來的一小塊皮革來證明他自己的身份,如果它正好對上那個位置,就證明它是少掉了的那一塊。此外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