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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狂歌之聲,遣從者問其何人。白隨口答詩四句:“青蓮居士謫仙人,酒肆逃名三十春。湖州司馬何須問,金粟如來是後身。”迦葉司馬大驚,問道:“莫非蜀中李謫仙麼?聞名久矣!”遂請相見,留飲十日,厚有所贈。臨別問道:“以青蓮高才,取青紫如拾芥,何不遊長安應舉?”李白道:“目今朝政紊亂,公道全無,請託者登高第,納賄者獲科名。非此二者,雖有孔孟之賢、晁董之才,無由自達。白所以流連酒,免受盲試官之氣耳。”迦葉司馬道:“雖則如此,足下誰人不知?一到長安,必有人薦拔。”

李白從其言,乃遊長安。一日,到紫極宮遊玩,遇了翰林學士賀知章,通姓道名,彼此相慕。知章遂邀李白於酒肆中,解下金貂,當酒同飲。至夜不捨,遂留李白於家中下榻,結為兄弟。次日,李白將行李搬至賀內翰宅,每日談詩飲酒,賓主甚是相得。

時光茬苒,不覺試期已迫。賀內翰道:“今春南省試官,正是楊貴妃兄楊國忠太師,監視官乃太尉高力士,二人都是愛財之人。賢弟卻無金銀買囑他,便有沖天學問,見不得聖天子。此二人與下官皆有相識,下官寫一封札子去,預先囑託,或者看薄面一二。”李白雖則才大氣高,遇了這等時勢,況且內翰高情,不好違阻。賀內翰寫了柬帖,投與楊太師、高力士。二人接開看了,冷笑道:“賀內翰受了李白金銀,卻寫封空書,在我這裡討白人情,到那日專記,如有李白名字卷子,不問好歹,即時批落。”

時值三月三日,大開南省,會天下才子,盡呈卷子。李白才思有餘,一筆揮就,第一個交卷。楊國忠見卷子上有李白名字,也不看文字,亂筆塗抹,道:“這樣書生,只好與我磨墨。”高力士道:“磨墨也不中,只好與我著襪脫靴。”喝令將李白推搶出去。正是:不願文章中天下,只願文章中試官!李白被試官屈批卷子,急氣沖天,回至內翰宅中,立誓:“久後吾若得志,定教楊國忠磨墨,高力士與我脫靴,方才滿意。”賀內翰勸白:“且休煩惱,權在舍下安歇。待三年,再開試場,別換試場,別換試官,必然登第。”終日共李白飲酒賦詩。

日往月來,不覺一載。忽一日,有番使齎國書到。朝廷差使命急宣賀內翰陪接番使,在館驛安下。次日,閣門會人接得番使國書一道。玄宗敕宣翰林學士,拆開番書,全然不識一字,拜伏金階啟奏:“此書皆是鳥獸之跡,臣等學識淺短,不識一字。”天子聞奏,將與南省試官楊國忠開讀。楊國忠開看,雙目如盲,亦不曉得。天子宣問滿朝文武,並無一人曉得,不知書上有何吉凶言語。龍顏大怒,喝罵朝臣:“枉有許多文武,並無一個飽學之士與朕分憂。此書識不得,將何回答發落番使?卻被番邦笑恥,欺侮南朝,必動干戈,來侵邊界,如之奈何!敕限三日,若無人識此番書,一概停俸;六日無人,一概停職;九日無人,一概問罪。別選賢良,共扶社稷。”聖旨一出,諸官默默無言,再無一人敢奏。天子轉添煩惱。

賀內翰朝散回家,將此事述於李白。白微微冷笑:“可惜我李某去年不曾及第為官,不得與天子分憂。”賀內翰大驚道:“想賢弟博學多能,辨識番書,下官當於駕前保奏。”次日賀知章入朝,越班奏道:“臣啟陛下,臣家有一秀才,姓李名白,博學多能,要辨番書非此人不可。”天子准奏,即遣使命,齎詔前去內翰宅中,宣取李白。李白告天使道:“臣乃遠方布衣,無才無識。今朝中有許多官僚,都是飽學之儒,何必問及草莽?臣不敢奉詔,恐得罪於朝貴。”說這句“恐得罪於朝貴”隱隱刺著楊、高二人,使命回奏。天子初問賀知章:“李白不肯奉詔,其意云何?”知章奏道:“臣知李白文章蓋世,學問驚人。只為去年試場中被試官屈批了卷子,羞搶出門,今日教他白衣入朝,有愧於心。乞陛下賜以恩典,遣一位大臣再往,必然奉詔。”玄宗道:“依卿所奏。欽賜李白進士及第,著紫袍金帶,紗帽象簡見駕。就煩卿自往迎取,卿不可辭。”

賀知章領旨回家,請李白開讀,備述天子拳拳求賢之意。李白穿了御賜袍服,望闕拜謝。遂騎馬隨賀內翰入朝,玄宗於御座專待李白。李白至金階拜舞,山呼謝恩,躬身而立。天子一見李白,如貧得寶,如暗得燈,如飢得食,如旱得雲。開金口、動玉音,道:“今有番國齎書無人能曉,特宣卿至,為朕分憂。”白躬身奏道:“臣因學淺,被太師批卷不中,高太尉將臣誰搶出門。今有番書,何不令試官回答,卻乃久滯番官在此?臣是批黜秀才,不能稱試官之意,怎能稱皇上之意?”天子道:“聯自知卿,卿其勿辭。”遂命侍臣捧番書賜李白觀看。李白看了一遍,微微冷笑,對御座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