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5部分

故。莫非不是老爹爹親筆?自古道:傢俬不論尊卑。母親何不告官申理?厚薄憑官府判斷,到無怨心。”梅氏被孩兒題起線索,便將十來年隱下衷情都說出來道:“我兒休疑分關之語,這正是你父親之筆。他道你年小,恐怕被做哥的暗算,所以把傢俬都判與他,以安其心。臨終之日,只與我行樂圖一軸,再三囑付:‘其中含藏啞謎,直待賢明有司在任,送他詳審,包你母子兩口有得過活,不致貧苦’。”善述道:“既有此事,何不早說!行樂圖在那裡?快取來與孩兒一看。”梅氏開了箱兒,取出一個布包來;解開包袱,裡面又有一重油紙封裹著;拆了封,展開那一尺闊、三尺長的小軸兒,掛在椅上,母子一齊下拜。梅氏通陳道:“村莊香燭不便,乞恕褻慢。”善述拜罷,起來仔細看時,乃是一個坐像,烏紗白髮,畫得丰采如生。懷中抱著嬰兒,一隻手指著地下。揣摩了半晌,全然不解。只得依舊收捲包藏,心下好生煩悶。

過了數日,善述到前村要訪個師父講解,偶從關王廟前經過,只見一夥村人抬著豬羊大禮,祭賽關聖。善述立住腳頭看時,又見一個過路的老者拄了一根竹杖,也來閒看,問著眾人道:“你們今日為甚賽神?”眾人道:“我們遭了屈官司,幸賴官府明白,斷明瞭這公事。向日許下神道願心,今日特來拜償。”老者道:“什麼屈官司?怎生斷的?”內中一人道:“本縣向奉上司明文,十家為甲。小人是甲首,叫做成大。同甲中,有個趙裁,是第一手針線。常在人家做夜作,整幾日不歸家的。忽一日出去了,月餘不歸。老婆劉氏央人四下尋覓,並無蹤跡。又過了數日,河內浮出一個屍首,頭都打破的,地方報與官府。有人認出衣服,正是那趙裁。趙裁出門前一日,曾與小人酒後爭句閒話。一時發怒,打到他家,毀了他幾件傢俬,這是有的。誰知他老婆把這樁人命告了小人。前任漆知縣聽信一面之詞,將小人問成死罪;同甲不行舉首,連累他們都有了罪名。小人無處伸冤,在獄三載。幸遇新任滕爺,他雖鄉科出身,甚是明白。小人因他質審時節哭訴其冤。他也疑惑道:‘酒後爭嚷,不是大仇,怎的就謀他一命?’準了小人狀詞,出牌拘人複審。滕爺一眼看著趙裁的老婆,千不說,萬不說,開口便問他曾否再醮?劉氏道:‘家貧難守,已嫁人了。’又問:‘嫁的甚人?’劉氏道:‘是班輩的裁縫,叫沈八漢。’滕爺當時飛拿沈八漢來問道:‘你幾時娶這婦人?’八漢道:‘他丈夫死了一個多月,小人方才娶回。’滕爺道:‘何人為媒?用何聘禮?’八漢道:‘趙裁存日曾借用過小人七八兩銀子,小人聞得趙裁死信,走到他家探問,就便催取這銀子。那劉氏沒得抵償,情願將身許嫁小人,准折這銀兩,其實不曾央媒。’滕爺又問道:‘你做手藝的人,那裡來這七八兩銀子?’八漢道:‘是陸續湊與他的。’滕爺把紙筆,教他細開逐次借銀數目。八漢開了出來,或米或銀共十三次,湊成七兩八錢之數。滕爺看罷,大喝道:‘趙裁是你打死的,如何妄陷平人?’便用夾棍夾起,八漢還不肯認。滕爺道:‘我說出情弊,教你心服:既然放本盤利,難道再沒有第二人託得,恰好都借與趙裁?必是平昔間與他妻子有奸,趙裁貪你東西,知情故縱。以後想做長久夫妻,便謀死了趙裁。卻又教導那婦人告狀,拈在成大身上。今日你開帳的字,與舊時狀紙筆跡相同,這人命不是你是誰?’再教把婦人拶指,要他承招。劉氏聽見滕爺言語,句句合拍,分明鬼谷先師一般,魂都驚散了,怎敢抵賴,拶子套上,便承認了。八漢只得也招了。原來八漢起初與劉氏密地相好,人都不知。後來往來勤了,趙裁怕人眼目,漸有隔絕之意。八漢私與劉氏商量,要謀死趙裁,與他做夫妻,劉氏不肯。八漢乘趙裁在人家做生活回來,哄他店上吃得爛醉;行到河邊,將他推倒;用石塊打破腦門,沉屍河底。只等事冷,便娶那婦人回去。後因屍骸浮起,被人認出;八漢聞得小人有爭嚷之隙,卻去唆那婦人告狀。那婦人直待嫁後,方知丈夫是八漢謀死的;既做了夫妻,便不言語。卻被爺審出真情,將他夫妻抵罪,釋放小人寧家。多承列位親鄰鬥出公分,替小人賽神。老翁,你道有這般冤事麼?”老者道:“恁般賢明官府,真個難遇!本縣百姓有幸了。”倪善述聽在肚裡,便回家學與母親知道,如此如此,這般這般:“有恁地好官府,不將行樂圖去告訴,更待何時?”

母子商議已定,打聽了放告日期,梅氏起個黑早,領著十四歲的兒子,帶了軸兒,來到縣中叫喊。大尹見沒有狀詞,只有一個小小軸兒,甚是奇怪,問其緣故。梅氏將倪善繼平昔所為及老子臨終遺囑,備細說了。滕知縣收了軸子,教他且去,“待我進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