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他們。黃所長連聲說誤會誤會,並將他倆一直
送出門。孔太平心裡覺得奇怪,跨過大門門檻後,他回頭看了一眼,見派出所的幾
個人正相對而笑。
洪塔山也沒顧得上同孔太平打招呼,連同客戶和公關小姐們一起,六七個人擠
進桑塔納裡,向養殖場急馳而去。
孔太平剛回到鎮委會,小趙就迎上來告訴他,昨天夜裡,山裡的一個村子發生
了泥石流,其中一個百來人口的垸子幾乎完全被毀,死了九個人,牲畜還沒有準確
統計,最少也有四十多頭。孔太平頭皮一下子發麻了,血氣阻在那兒,彷彿要漲破
頭皮。他望了望初露的驕陽,真不敢相信這是事實。可山裡就是這樣,隔著一道山
梁,一邊暴雨成災,一邊赤地遍野。他讓小趙將昨晚扣下來的四萬塊錢全部拿出來,
同時大聲吆喝,讓鎮委會在家的同志作好準備十分鐘以後隨他出發去救災。鎮裡只
留小趙一個人上傳下達,小趙將四萬塊現金交給他時,提議火速通知趙鎮長回來。
孔太平沒有同意,他只同意讓趙衛東在縣裡作些聯絡,儘可能多弄一些救災物資資
金回來。他對小趙說,你告訴趙鎮長,三天之內他要是不能搞到五萬塊錢現金,一
萬斤糧食,我跟他從此就是仇人。
十分鐘以後,全鎮的幹部都出動了。孔太平帶上老柯、孫萍和婦聯主任坐上吉
普車在頭裡走了。路過派出所,他讓小許停一下車,自己跳下去找到黃所長,要他
派兩個人去幫助維護治安。黃所長聽了情況後,連忙叫全所的人將自備的乾糧與治
外傷的藥全都拿出來交給他,然後騎上那輛舊三輪摩托,親自往災區趕。黃所長的
做法提醒了孔太平,他讓孫萍下車返回去,協助小趙通知鎮上各部門單位,輪流做
些熟食送到山裡,同時動員鎮上的人將自家的舊衣舊物捐獻出來。
黃所長的三輪摩托拉著警報在前開道,半路上果然見到路旁的河裡在漲著濁水。
被泥石流襲擊過的村莊田野真是不忍目睹,半夜裡從家裡倉皇逃出來的人們,多數
只穿著一條褲衩。失去衣服遮護的女人們全都擠成一團躲在一處小山凹裡,高高低
低的一聲接一聲地哭著。男人們望著面目全非的垸子,一聲不吭地怔在那裡。天上
還在下著雨,泥濘在男人女人那半裸的身體上流淌著。孔太平記得垸子附近有所小
學,就想將災民轉移到學校裡去躲一躲,他淌過齊腰深的泥濘過去看時,才發現學
校已被毀得乾乾淨淨,就連學校操場邊的一棵有八百多年樹齡的銀杏樹,也被連根
拔起,滾到很遠的一處山崖下。
孔太平他們忙了半天,救災工作才有點頭緒。中午過後,縣裡的領導趕來了,
趙衛東也坐著他們的車子趕回來。一見面趙衛東就說他已按照他的要求完成了任務。
孔太平免不了要說幾句客套話。但他在心裡還保持著警惕,趙衛東能在半天之內完
成這些錢糧任務,可見他的潛力很大。孔太平讓趙衛東仍舊回鎮裡去組織救災的後
勤保障工作。這時,天已晴了。太陽一出來,氣溫就急劇升高。孔太平夜裡沒有休
息好,白天裡一急一累,外加太陽一烤,早上和中午又沒有好好吃東西,他正在指
揮別人搭簡易棚子時,突然一陣暈眩,人一歪倒在地上。大家七手八腳地將他抬到
陰涼地方,早有醫生上來給他推了一針葡萄糖。
孔太平醒過來不一會兒,洪塔山匆匆跑來了。孔太平以為洪塔山是來救災的,
一搭腔才知道他還是為了那幾個客戶嫖妓的事。派出所名義上是將那幾個人放了,
但還扣著他們的身份證,以及他們的交待材料。他們被放出來時,派出所沒有一個
人對他們說什麼。洪塔山推測,可能是要他們拿錢去贖回那些證詞證物。
天災人禍都處理不過來,洪塔山又拿這說不出口的事來煩他,孔太平真有點惱
火了,他生氣地質問洪塔山說,你是不是還想我去給養殖場當拉皮條的乾爹!洪塔
山並不示弱,他說你信任我,讓我當這全鎮財政頂樑柱的頭頭,我得對你負責,不
然企業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