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計,竟把手伸進史天雄嘴裡,登時疼得齜牙咧嘴,好不容易把史天雄制住,就聽到遠端炮彈破空的哨聲,喊道:“醫生,”幾枚炮彈在遠處爆炸了,飛起的土塊濺落在帳篷上,“醫生,敵人開始炮擊了。先找個地方隱蔽一下。”
劉玉林認真縫著,說道:“炮彈又沒長眼睛。馬上就好了。”話音剛落,帳篷外又傳來高低不同的一片哨聲,有一個聲音像是一把利劍,直向帳篷刺來,劉玉林向前一撲,把楊世光撲在身下,兩個人把支架壓塌了。
一聲巨響過後,帳篷倒塌了。幾個人從帳篷裡掙扎出來,看看都還活著,曹科長開起了玩笑,“醫生,你那嘴也有股子邪氣。炮彈這玩藝兒,說不得。”看見劉玉林額頭冒汗,面目開始猙獰,驚道:“你是不是掛彩了?”
一個女護士看見劉玉林右腿的褲角少了一大片,兩隻紅蚯蚓樣的東西朝腳腕動去,叫道:“劉醫生,你的腿……”
劉玉林從腿上拔出一大塊彈片,讓護士給右腿做了區域性麻醉,簡單包紮一下,繼續給史天雄做手術。
十八年後,兩個傷員和一個軍醫,在北京劉玉林的私家小醫院裡再一次相見了。
兩個原傷員走到原軍醫大開著的門口,看見劉玉林卷著褲腿在自己小腿上畫線畫圈。史天雄湊近一看,笑問道:“老劉,你在腿上繡花呀?”
劉玉林認真畫完一個圓圈,抬頭道:“大司長駕到,有失遠迎了。我這腿裡,留了一些戰利品,給我換個三等乙級殘廢證。春天,我開啟取出了一塊,手一軟,少割半公分,沒發現骨頭和肌腱中間還卡了一塊,又多當了半年瘸子。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史天雄一愣,笑道:“我只是來看看生死之交的老戰友。”
劉玉林站起來,伸出手指點點史天雄,“未必吧。哪一級政府官員,不做日理兩萬機的秀?看老戰友,還是生死之交的老戰友,哄誰呀!”眯眼看看楊世光,“這上校先生好面熟,也是生死之交?”
楊世光十八年後見到救命恩人,激動得大氣都不敢出,見劉玉林還記得自己,忙把上衣掀起來,指著自己的肚子說:“劉醫生,這裡還留著你的針線活呢。不是救我,你也不會……”
劉玉林舉手道:“得,得。生死之交,別玩這種裡格楞,我只信個緣字。這些年,你肚子呀什麼的,做什麼運動,沒什麼不方便吧?結婚了沒有?”
楊世光疑惑地看看劉玉林,遲疑道:“兒子九歲了,肚子沒問題呀。”
劉玉林自得地笑笑,“那就算我的十佳針線活之一了。戰地救護,一般都是保命。一看你那個傢伙,就知道你還沒開過苞。心裡就想:可別把活兒做粗糙了,日後影響他的房事質量,天天晚上挨他的罵。”說得三個人都大笑起來。
說笑一會兒,史天雄說到了自己的傷腿。劉玉林指指牆角堆放的三個大紙箱,“不打自招了吧?腿不疼,也想不起我這個老戰友。這是我給你配好的十二服藥,一服熬四斤藥湯,吃三天,飯前飯後各一次,不要間斷。”
史天雄開啟一個大紙箱,看見一服藥的紙包竟像大號西瓜,遲遲疑疑拿出一包,掂了又掂,說道:“看樣子有兩斤吧?你這是醫人還是醫牛?搞錯沒有?”
劉玉林白了史天雄一眼,“到底是副司長了,看你嬌貴的。怕死就別吃。你這病根生在開了刀又匆忙縫合這個過程,溼氣和淤血附了骨了。人過四十陽氣衰,秋天一到,陰氣就盛,體內陽氣抵不住,它就開始作怪了。不早根治,有你受的罪。溼氣入侵了十幾年,已成氣候,小打小鬧治,鎮不住它,只能招惹它的瘋狂報復。”
楊世光小聲感嘆道:“聽上去很有點深意。”
劉玉林鼻子哼了一聲,“不只是聽上去有深意!亂世行重典,沉痾下重藥,聽說過吧?道理好像人人都明白,用於行動就難了。不是我進了大境界,也不會開這種藥方。吃吧,毒不死你,肯定能把病治好。”
史天雄早信了,說道:“這一服藥要多少錢?”
劉玉林把臉一沉,“別提錢不錢的,提了我不高興。”
晚上,劉玉林做東請史天雄和楊世光到東來順吃涮羊肉。三個一起度過鬼門關的男人十八年後又一次聚一起,自有說不完的話,還沒覺得盡興,已吃喝到了子夜時分,四十二盤小尾寒羊肉,兩斤半枸杞二鍋頭,讓東來順見多識廣的招待也吃驚不小。
史天雄開車回到景山後街家裡,才感到酒勁上來了,搬紙箱子時,步子多少有點蹣跚。陸小藝穿著棉睡袍下了樓,沉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