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車時,王橋拱手道:“宋書記。抱歉。”
宋鴻禮抬了抬手,道:“沒事,我就說你到靜州去了,免得生了隔閡。”
王橋拱了拱手。道:“好,我就去睡個大覺,下午就不露面。”
宋鴻禮道:“你給趙師傅打個電話,讓他來接你。我就先走了,免得家振和牛總久等。”
目送著小車離開,王橋便不再管牛清德之事。
宋鴻禮辦事老到。只要不是存心挑事,肯定能將事情遮掩過去。王橋一直以來都在城關鎮忙忙碌碌,現在卻因為中午一頓飯而暫時不能回到辦公室。他沒有聯絡司機老趙,而是在街上慢慢步行。
從中師到昌東縣城,轉眼過了十年,王橋從一位中師生成了城關鎮代理鎮長。回想這十年經歷,他不禁心潮澎湃。
與這十年取得的成績相比,被省委辦公廳領導冷淡完全不算事。
與這十年取得的成績相比,拒絕與牛清德和解帶來的後果也完全不算事。
王橋從早上開始忙到了現在,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他走到熟悉的中師后街,要了一碗香噴噴的豌雜麵。城關鎮幹部在這個時間段很少到中師后街活動,因此,他能夠獨享一會安靜不受打擾的午餐。
豌雜麵館十年如一日,依然是如此鮮明的蒼蠅館子特色,蒼蠅亂飛,味道正宗,吃客不少,三教九流皆有。王橋叫了一碗麵,伸手扇飛在頭上飛旋的蒼蠅。等了一會,一碗色、香、味皆不錯的豌雜麵被一位面無表情的大嫂放在自己的面前。
在這種小館子吃麵是尋找自己青澀的回憶,根本不能計較服務人員的態度,王橋呼哧呼哧地大口地吃著碗雜麵,發出不太文明的清脆響聲。在響聲中,他動起了心思:“牛清德為什麼急著找自己,作為縣委組織部長的弟弟,作為手握重金的老闆,能有什麼事情找到自己頭上?”
吸著麵條,王橋在腦中形成判斷:“牛清德被我教訓了幾次,肯定也難以釋懷,他能低下頭,請我吃飯,找彭家振和宋書記當中間人,絕對是在城關鎮有重大利益。他這人是開礦山的,這事就得和礦山有關。”
城關鎮除了管理城區以外,還管理著面積不算小的農村,從青橋三社往北走就是巴嶽山一條支脈,磷、鉛鋅、煤、鐵、石灰石等礦石資源豐富,儲量大,品位高,以前引起昌東地震的大興煤礦泥堂井口就位於此。
王橋對於轄區內的企業還是挺重視的,上任後大體上都去過,唯獨有泥堂井口未去過。這個井口涉及到以前的常務副縣長吳永志、還有靜州礦業集團,各種利益錯綜複雜。王橋如今還是代理鎮長,在城關鎮人代會未召開之前,他不會去觸碰泥堂井口的事情。
“老梁,你準備一份城關鎮礦山企業的彙報材料,向縣委彙報,一定要詳細準確,兩天後給我。”王橋知道牛清德也是一個非常強橫的人,他既然有事相求,肯定是利益相關的大事,提前做些準備,免得到時被打個措手不及。
在城關鎮外面的小館子裡,宋鴻禮、彭家振、牛清德、陸軍、羅基奎和郭達等人坐在一起吃飯。
牛清德喝了幾杯酒,臉色黑紅,透著亮光,用開玩笑的口氣道:“鴻禮兄,今天家振部長出面請王橋吃個飯,他都不給面子,年輕人太驕傲了。”
宋鴻禮一本正經地道:“牛總,王鎮是城關鎮鎮長,昌東縣重要的領導幹部,你不要開這種玩笑,特別是在城關鎮幹部面前。我、楊鎮、郭主任都很尊重王鎮。”
宋鴻禮是多年領導,又是昌東縣有名的鐵腦殼,牛清德被“批評”幾句,頗為尷尬和惱怒。幸好他是個黑紅臉皮,又吃了酒,有效地遮掩了其真實表情。
彭家振打了個哈哈,圓場道:“牛總和王鎮都是從舊鄉出來的人,兩人說話向來都是直來直去,呵呵呵。”他說這句話很有意思,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方式,從牛清德的角度來說,兩人互罵也算直來直去。從羅基奎和郭達等人角度看,說話直來直去意味著關係不錯。
宋鴻禮臉上表情很沉穩,看不出喜怒。他端起酒杯與彭家振碰了碰,道:“今天上午植樹,省委辦公廳來了人。王鎮把那攤子事處理完以後,就到靜州去了。”
坐在一邊的陸軍突然道:“王鎮有個女同學在省委辦公廳常委辦公室工作,市委上一次請尚主任吃飯,還特意把王鎮叫過去做陪。這一次植樹,那個女同學來沒有?”
宋鴻禮道:“來了。”
辦公室主任郭達道:“這一次是省委蔣副秘書長帶隊植樹,規格更高,王鎮的同學也參加了。”